立即席卷了整個口腔的味蕾。是香橙味的曼妥思,糖果的侵入使剛喝完粥顯得寡淡無味的唇舌有種說不上來的愉悅舒服。我眨巴著眼睛,想要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這是什麼意思?把當成三歲的孩子來收買我?不過,似乎效果還蠻好的……
“你好好養身體。還有很多的事情等你來做呢。”他探手拿起床頭櫃上的藥和茶杯遞到我的麵前,“你先把藥吃了,養病期間心思別放得那麼重。”
我扭著腦袋躲閃他遞到唇邊的藥,感覺陳思寧就好像是在逗著老鼠在玩的貓,甭管你怎樣,人家是麵不改色氣不喘,神色平靜如常,不管你氣成啥樣硬是把你當成個要糖吃的孩子一樣。呸,誰是要糖吃的孩子?我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搖晃著腦袋死活不肯吃藥,惱羞成怒地嚷嚷:“我不吃,就不吃,別把我當成孩子看。”
“那把你當成什麼?”陳思寧笑容加深,笑得一雙眼睛彎起來,如兩潭秋水一樣,晶瑩剔透,“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裏不像是個孩子的行為?”他不顧我的強烈抗議,指尖觸到我的唇,細軟的觸覺讓我的心奇妙地為之一顫,回過神來的時候,藥已經含在了口中。我就著他另一隻端有茶杯的手,灌下一大口溫水,將藥和還未吃完咀嚼之後剩下的糖渣一並送進胃裏。
他搖了幾下手柄,放下病床,探身為我拉好被子,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再睡一會兒吧,乖。”‘乖’字尾音微微上揚,沒來由勾得我心跳加速,好似一隻小貓的爪子在那裏麵撓了又撓,癢癢地、麻麻地。
當他執起我的手,想把我的手放進被子裏的時候,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略揚起頭,與他亮得耀眼的眸子相凝,問出了一直徘徊在嘴邊的問題:“為什麼要挖開一個個的陷阱送給我?”憋屈地久了,話衝出喉嚨裏竟有幾分的委屈意味。
我眼中的他先是一寸寸地眯起眼睛,斂盡笑容,神色複雜難辨,不可捉摸。最終他把我的手拿開放入被子裏,慢慢直起身子,伸手撫過我的眼瞼,蓋住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藥勁綿綿不絕地往上湧,頂得人越來越困乏,困倦渴睡,意識漸漸失去。在我即將陷入黑甜夢鄉的一刻,聽見他的聲音遠遠地傳入耳中,出人意料地深沉和緩,他說:“不管過程是怎樣地,也不管結果會是什麼,而我,隻是想對你好。”
他說,我隻是想對你好。曾經、將來,甚至是現下怎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時此刻想要對你好。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我痛苦,我難過,我悲傷,我苦苦掙紮地到底是為了什麼?
意識散開又朦朧地聚集到一起,江傑陽在不遠處朝我笑,幹淨而又美好。我朝他大喊:“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在找你?” 無論我想喊得聲音有多大,喊出口後聲音卻細不可聞,猶如塵埃般渺小。他聽不到我在喊他,轉身默默地向遠處一團光亮的白霧處走去。我隻能在他的身後狂奔,使足全身的力氣仍然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無法接近他,急得我額頭上的汗大粒大粒往下掉,順著臉頰,滲入嘴裏,又鹹又澀。追逐得氣力幾近全無,卻看見從那團白霧深處走出一個姑娘來,笑靨妖嬈地牽起江傑陽的手,一同鑽進白霧。而我隻能站在原地,望著那團始終離我很遙遠的白霧呆呆愣神。
夢醒時,窗外是無盡的黑暗,沒有任何的天光。我張開眼睛盯住天花板,反複在心裏咀嚼這個夢。
我曾將少女的情思全部寄托在江傑陽的身上,一直渴望有一個人能夠像江傑陽愛著鍾緋虹一樣愛著我,關心我,給予我長久渴望的溫暖。從而生出些許的勇氣,認定江傑陽能夠將我年輕寂寞的心填滿。可是不曾努力,又被他對鍾緋虹的深切輕易有所動搖——他已經為另一個女人付出全部的感情,眼裏哪裏能夠看得見我的一絲一毫呢?本能想要逃避,想要躲開,但忍不住被吸引,被誘惑。一直在踟躕,一直在猶疑,心太累了。有時,我會想僅僅因為最初的情思虛耗掉我這麼多的心思伴隨著眼淚和青春裏最美的光陰,歲月不會流轉倒退,依然執著地迷失掉自我,這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