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著這樣傷痛的一幕嗎?而且,她在睡夢中常常無意識的呼喊“相輝”的名字,說明她很在意這個人。她的媽媽、妹妹和她在意的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種打擊對她來說幾乎是致命的。不是她的本意想記起來什麼,而是倘若可以的話她永遠都不要記住那一幕。”
說到這兒,我垂下眼瞼。
忘記,在這種情況下,對她而言,是種難得的幸福。
記得這一切的江傑陽是怎樣堅強地活在現實裏的?
他先是被父母拋棄,相依為命的奶奶而後又撒手人寰。在他認為自己得到歸屬的時候,心愛的人又不在了。他還要咬緊牙關,一個人堅強的活下去,隻為了能夠照顧自己愛人的失憶並且癡呆的姐姐。他一刻也無法忘記悲傷的過去,隻要他看一眼鍾絳虹就會想起擁有相同容顏的鍾緋虹。鍾絳虹的存在無疑就是一把粗鹽粒,時時抹在江傑陽從未曾愈合過的傷口上,痛徹整個靈魂!
“如此說來,隻有等到江傑陽出現的時候,才能夠最終揭開謎底了,是嗎?那江傑陽還會回來嗎?” 季菲菲繼續問道。看來她已經被我說服,明白了個中的道理。
我望著鍾緋虹墓碑上洋溢青春活力的照片,徐徐地說道:“我相信,江傑陽一定會來找鍾絳虹的。因為,那是他活著的責任。” 這次之行,帶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反省生命。人這一生活著圖的是什麼呢?蠅營狗苟,終其一生,說到底,不過隻是身後的塵土一捧。
那些塵封的過往並不重要。逝者已矣,追究那些真相又有什麼用呢?
離開墓地以後,我更加細心地照顧鍾絳虹。想要盡力去彌補她內心的創傷,溫暖她凍結的靈魂。每天,除了上課和去店裏上班,我都盡量抽出時間陪伴著她,不敢有絲毫的疏忽與怠慢。為了不讓她每晚都去那座可怕的墓園,踏踏實實地睡覺,迫不得已的我會在她臨睡前,親手喂她喝下一杯放有安眠藥的牛奶,不讓那些慘痛的記憶再有片刻的機會糾纏鍾絳虹。
自從上次通過電話以後,已經有兩周的時間我和陳思寧沒有聯係過了。我決定主動找他說明白內心的想法。
尼采說:我屬於今天和過去。但我的一些東西將是屬於明天後天和今後的。
我想問問他,是不是願意等我放下過去的所有。
於是,在夕陽即將落下的傍晚,我就著天邊炫目的豔麗晚霞撥通了他的電話。這是談論公事以外,我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心跳不由控製地加快。
“喂?”電話撥出去,立時被接通,電話那頭傳來陳思寧一貫幹淨溫和的音線。
這麼快就聽到了他的聲音,我被嚇了一跳,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隻得胡亂‘嗯’了一聲。
“有事?”陳思寧問道。
電話有個很大的弊病,就是人們無法通過電話看清對方的神情。短短的兩個字,我根本就聽不出來陳思寧現下的態度。畢竟上次我在電話裏麵說得比較含糊其辭,導致了現在這種令我忐忑不安的情況發生。我不知道該如何在電話裏跟他說清楚我的想法,或許應該穩妥地選擇麵談。
“曉蕾,你有事?”陳思寧又問了一聲,打破了電話裏的沉默。
“有事。”既然早晚都要麵對,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我闔上雙眼,聽見自己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遞給手機那端看不清眉目的陳思寧:“我有事想跟你麵談。”
陳思寧開車來接我的時候已經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夜晚時分。夜晚是一座城市歌舞升平的開端,也是人們滿懷心事尋找靠岸港灣的時刻。斑斕的五彩霓虹和街道兩旁林立的路燈照亮了城市裏行人匆匆趕路回家的麵容。那些穿行在道路上的行人,正懷著不同的心情行走在大街上,無論經過哪裏,遇到什麼樣的人,最終會回到屬於他們的家中。我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窗外不斷後退的夜景,感覺到這個城市喧囂和寂寞共存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