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刑訊人的手段,可是連掌管刑房的喬叔都要誇讚的。
我不想回去……
我不甘心……
即使我再清楚不過,自己根本逃脫不掉。
彎道的柵欄在眼前放大的時候,我踩下了刹車。沒有阻力,刹車板一踩到底。
“!!”
車前板撞上鋼鐵柵欄的牙酸聲音,巨大的撞擊聲,橡膠車胎和水泥地麵摩攃的聲音……麵前瞬間彈出的安全氣囊減緩了極大一部分衝擊力,剩餘的也足夠讓我頭昏腦漲,思維斷弦。
200以上的車速,鋼鐵的柵欄也許隻堅持了1秒。這回是真的墜落,和夢中不同,身體不受控製,好像隻有大腦才是我的,但就連它,都控製不住地在想一個人。
刹車被做了手腳,是誰幹的?是不是有人想害葉翔,自己替他擋了災?還是說……這是葉翔的意思?抑或,自己隻是太倒黴了。柵欄之後是百米高的懸崖,崖底是石頭,困在汽車中的我,生還的機會是零。
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時候,我終於不能再欺騙自己:我不甘心的……隻是想再見葉翔一麵,我想問他為什麼……
還有一個雖然知道答案卻還是要親耳聽到才甘心的問題:我在你心裏……算什麼呢?
為什麼呢……
為什麼背叛……
為什麼這麼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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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狗血的車禍來了= =
☆、第四章 重生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這是教我念書的先生念過的一首詩。當時我十五六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哪裏深切明白字裏行間的悲痛,隻是受先生沉重的語氣影響,覺得這短短二十個字無比沉重,像一顆石子,投入心湖,很快沉底。
之後沒多久,我就聽到了管著海關那邊堂口的老邵的死訊,我有一些詫異,還有一些遺憾。
老邵是老爺子手下的人,當年跟著老爺子闖出來的,一直對陳家忠心不二。按理說,我該叫他一聲“邵叔”,但他堅決不肯受,隻讓我叫他“老邵”。老邵的年紀不小,接他班的手下也已經培養出來了,那是他最後一次去海關交易,誰知道就一去不回了呢?
之前那麼多次都沒事,偏偏在他即將退休頤養天年的時候,警察接到消息,交易的人突然反水出擊。
老邵死了。
老爺子的去世,好像預示秋天到來而落下的第一片枯葉,是一個開端。而我,阻止不了秋天的到來。
老邵也算是青幫的一名元老。他下喪那天,陰雨連綿,黑色的轎車與雨傘綿延百米。遺體很完整,經過殮妝師整理之後,麵容安詳,看起來放佛隻是睡著了。入殮時,遺體被放入精美的靈柩,柏木板緩緩上拉,遮住了他有些潮濕的銀白發絲。
墓地在山上,黑色的人流緩緩流動。葉翔為我撐傘,由我為老邵獻上第一朵白菊,鞠躬行禮,祝他一路走好,靈魂安息。我看著他的子女相擁哭泣,聽著請來的牧師念誦經文:“……論到睡了的人,我們不願意弟兄們不知道,恐怕你們優傷,像那些沒有指望的人一樣……”
“……我們現在照主的話告訴你們一件事,我們這活著還存留到主降臨的人,斷不能在那已經睡了的人之先,因為主必親自從天降臨,有呼叫的聲音,和天使長的聲音,又有神的號吹響,那在基督裏死了的人必先複活……”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曾經聽過的詩句,就在這一瞬間突然跳躍出來。我的記憶仿佛還停在昨天,老爺子還能中氣十足地抽我鞭子,老邵站在一邊,麵色漲的通紅,不敢違背老爺子,卻還是拚命想勸住他。那麼鮮活的一個人,上60了,還身體強壯,現在卻躺進了狹窄黑暗的地下,隻得一張鑲嵌在石板中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