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月一身白色的消毒服,還帶著消毒口罩和帽子,唯獨紅紅的眼睛露在外麵。
她握著滕策的手,放在腮邊,深深望著他,唔噥軟語。滕策半睜著眼睛,嘴角微彎,目光溫柔靜謐。
醫生正過來查房,顧語聲問滕策的身體狀況如何,是否可以完全康複,眾所周知,進入重症監護室的病人能夠活著被推出去的少之又少,滕策本身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
醫生說:“滕先生顱內淤血已清除,三根肋骨斷裂好在沒有傷及內髒器官,不過,過陣子等騰先生的免疫力恢複一些,腿部還有兩項手術要做,但應該不會有大影響。家屬可以不必過於擔心。”
白純鬆了口氣,醫生和護士側身進門,病房裏忙碌起來,兩人見狀離開,中午的陽光正旺,罩在身上有股溫暖的味道,仿佛醫院裏拿冷森森的濕冷氣息都烘幹了。
白純停下腳仰頭看顧語聲一會兒,不出聲,他回身,抬起她的下顎:“在想什麼?”
“你會……會原諒付曼嗎?她欺騙了你……還把滕策弄成這樣。”
顧語聲放下手,目光移向別處,抬起長腿繼續走:“人都快不在了,我原諒與否也沒有多大意義。”
白純快步跟上:“也許不是呢,也許——”
前麵那人忽然回頭,白純垂著眼,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幸好被顧語聲及時拉住手臂。
兩人站穩了,虛驚一場,顧語聲背後升起一股涼意,點了點她的額頭,歎口氣:“小心點。”
白純沒心沒肺地笑,抓著他的手更緊了。
上了車,顧語聲想起方才那茬:“為什麼要讓我原諒付曼?你忘了她還用你威脅我過?”
白純晃神,沒有說話,看向窗外,她隻是想知道他會不會原諒一個欺騙他的人,這個人並不特指付曼。
回到顧宅,找不見顧夏蹤影,白純上樓去喚,而顧長計麵色沉沉,瞧著白純一舉一動,最後忍不住說:“那孩子在閣樓……讓、讓語聲去。”
白純一陣心悸,想著,顧長計雖然中風之後身體很糟,但腦子還是清醒的,比如,那層閣樓曾經是屬於錦生的,而她和錦生的那段關係是顧家所有人的禁忌,自然她要避諱。
白純愣愣點頭,下樓來。顧語聲回頭對陳姨說:“先開飯。”等白純來到身邊,他攬下她的腰:“不用擔心,你乖乖吃飯,我去找。”
顧夏這幾天沒有上學,人也沒什麼精神,總是低著頭,不說話,拒絕一切與外界有關的事物一樣。
飯桌上,顧夏第一個下桌:“我吃飽了。”
白純眼神跟過去,心裏愈發擔憂,也撂下碗筷。
顧長計卻用瓷碗磕了下桌麵,氣洶洶說:“不要和孩子一樣,你吃好了、才能下桌。”
白純看了看顧語聲,他一個眼神示意過來,白純“哦”了一聲,乖乖坐下,繼續扒飯。
入睡前,白純和宋溪月煲電話粥,宋溪月說滕策已經轉到普通病房,雖然現在醒醒睡睡,但狀況相當不錯,最起碼傷了腦袋,居然還記得她,不會失憶啊什麼。
白純苦笑,有時候失憶並不是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件壞事的。
她頓了下,說:“你們倆……滕策剛剛才蘇醒,你們不會又吵嘴了吧。”
宋溪月嘰嘰咕咕地沒回答,嘟囔句“誰讓他的嘴永遠那麼賤”,緊接著趕緊把話題扯開:“對了,我聽說付曼……得了絕症?”
“嗯。是腦瘤,醫生說她沒剩幾天了。”
宋溪月沉默下來,誠懇說:“白純,對不起。不管付曼最後的結果是得絕症還是坐牢,公司都不會放棄起訴麥俊,希望你理解我。”
白純在電話這邊點著頭,那邊宋溪月還在糾結:“我知道,如果麥俊這邊麻煩不斷,顧夏就一直沒有著落,你和聲哥哥也難做……但是,我和滕策還有孩子被付曼害得差點命都沒了,我沒辦法……對不起。”
這時顧語聲已經洗澡出來,繞過她,掀起被子躺在她身邊,白純說:“沒關係,我理解。你們該怎樣做就怎樣做,我們這邊……”意識到顧語聲正在看她,她也回視一眼,“我們會處理好的。”
掛斷通話,白純放下手機,發了會兒呆,顧語聲把她抱進懷裏:“溪月?”
“嗯。”白純把宋溪月帶來的消息傳達了一遍,悵惘地歎息,“吃完晚飯的時候,我去敲夏夏的門,她不理我,我還聽到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