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如素來雷厲風行,男子氣概,麵對白純的這個要求,也有些亂了陣腳。
白純聽罷無奈,隻有消掉打算,披上披肩,隨梁非如啟程。
幾乎一刻不落,兩人回到市裏直接奔向了搶救顧長計的醫院。
長而空曠的走廊,彌散著消毒水味,仿佛一條漫漫長路,永無盡頭。白純一邊走著,腦子裏不斷跳出很多她排斥憶起的畫麵——顧錦生,白燕,付曼……不斷穿插,不斷循環……
越是想忘記,越是清晰,她的情緒已經到了一個頂點,卻一再警醒自己不能這個時候崩潰。
腳步聲回響著,白純盡管在迷糊,心裏有個聲音是靜的,那就是佛祖保佑顧長計平安無事。
終於到了手術室,白純大喘著氣,讓梁非如放開她的手臂,一步步挪過去,每一步卻像踩在沙漠裏,滾燙,艱難。
慘白的白熾燈光,陰暗的走廊盡頭,沉默的兩個男人,一個顧語聲,一個段景修。
段景修麵對著窗戶,眼神筆直,不知在看些什麼,或者他這樣,能夠看到些什麼,他像是另一個空間的人,拒絕任何人的打擾。
而顧語聲垂著眼簾,麵無表情,一語不發,坐在走廊一側邊上的椅子裏。
她悄悄走過去,心跳快停止,到了他麵前,輕聲喚:“顧叔叔……”
顧語聲還是沒抬頭,看著地麵,嘴唇蠕動了下,艱難吐出幾個字:“爸爸……爸爸剛剛走了。”
他回答完,仿佛猶不能相信這個事實,眉頭緊緊蹙了一下,闔上眼睛。
空氣似乎愈漸稀薄,讓人呼吸都要費上好大的力氣,白純不知自己怎麼做才能安慰他,隻有靠近他,讓他在壓抑的、在克製的那種失去親人的悲痛有個宣泄的出口。
她抱住他的頭,緊緊摟在懷裏,輕柔卻堅定地說:“你還有我……還有我和孩子。”
顧語聲的側臉貼在她隆起的腹部,一瞬間,眼眶酸痛得無以複加,回抱住她的腰身。
遠方,天空蔚藍晴朗,白純望過去,她好像有點明白段景修在看什麼,那是一種帶著矛盾的慰藉,失落地期盼著人的靈魂可以得以解脫、得意自由。
我愛的人們,但願雲朵之上,真的有所謂的天堂。
顧長計的離世幾乎震動了市裏所有的新聞媒體,他在生意場上浮浮沉沉馳騁了這麼多年,追悼會若是想辦得低調些都難,顧語聲也理所當然地把白純代入了大眾的視線。
這幾天白純休息得不好,精神有點糟,到了夜間,殯儀館裏的人少了下來,顧語聲騰出時間陪她,見她憔悴如斯,心頭像被利刃狠狠剜了一把。
“白純,這裏有我和Patrick就足夠了,我讓小岑送你回去。”
白純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累,我想陪著你。”
顧語聲想要說話,白純抬手遮住他的嘴巴:“以前總是你照顧我,我這次也想為你做點什麼,何況明天我一定要送伯伯一程的。”
顧長計明天一早出殯,顧語聲忙了多久,白純就跟著陪他多久,幾乎寸步不離。也是用這種方法,白純以自己的身體做要挾,逼著顧語聲定神下來休息了一會兒,不然,她想象不到他會怎樣用忙碌來麻木自己。
“顧叔叔……別讓我走,伯伯生前希望看到孩子出世的,可是……我卻沒有幫他完成心願……對不起。”白純趴在他的肩頭,臉轉了過去,淚水沾濕了顧語聲的襯衫。
她要對顧長計說的“對不起”何止這一個,她還有許許多多沒說、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