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的。”
母親從外麵回來,手裏拎著一瓶形狀古怪的酒。她看見在客廳裏坐著的父親,有些不敢直視似地,說了句“來啦”,又把眼睛調向坐在對麵的繼父,“沒別的酒了,隻有這種老爹酒。”
說著,就把那瓶深褐色的酒“噠”地往玻璃茶幾上一放。
靜薇聽見瓷瓶與玻璃台麵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那聲音是她最受不了的。小時候,有個男生故意氣她,用刀子使勁兒刮教室的玻璃,“吱嘎”、“吱嘎”,靜薇氣得衝上去推了一下,差點把正在擦玻璃的男生推到樓下去。
墜樓的噩夢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永遠飄浮空中,永遠夠不著地。
熱鬧中的靜
春節的熱鬧是虛浮在空中的,就像那些飄在空中的彩帶,或者在商場門口站著的巨大的胳膊可以在空中晃動的充氣人,春節的熱鬧膨脹著無用的色彩、體積,疲勞著人們的視聽,初一初二還好,到了年初三,人都像剛從一場大病中逃脫出來,心裏空得厲害。
廖靜薇和邵偉濤本來說好春節期間不見麵的,可到了年初三,靜薇還是忍不住要給邵偉濤打電話。她一個人關在自己房間裏,詳細盤算著時間。因為說好春節期間兩個人不通電話,所以邵偉濤沒開手機。這樣,要打她家裏電話,靜薇就有些發怵,算不出來他家什麼時候有人,什麼時候沒人。
這樣猜來猜去,弄得她什麼事都幹不下去。
她站在窗邊,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她想還是熬一熬算了吧,萬一給他打電話,是申思怡接的,會很尷尬。申思怡是個精明的女人,她的直覺一定很準。她的臉貼到了窗簾細膩的布紋,她想起此時此刻邵偉濤正和另一個女人坐在一套很溫馨的房子裏,喝著茶,說著她不曾聽到過的親密的話,她就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見到他。
到了年初四,兩人好不容易見了一麵。他先打的電話,說家裏沒人,他愛人和孩子到海洋館去玩了,就抽空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問候”這樣的詞,有意無意拉遠了他倆的距離。靜薇很疑惑地想到,難道他們隻是普通朋友?
他們下午到靜薇的住處會合,幾天不見,竟如半年沒見麵似的,身體處於燃燒狀態,外麵是熱鬧的車流、人群,室內卻是靜態的燃燒。靜薇看見自己的裸體躲在厚重的窗簾後麵,被縫隙間漏進來的一束光照亮,美得驚人。
他的手指沿著那些驚人的曲線遊走。
靜薇發出很柔軟的、像日光那樣薄的歎息。
"過年我父親來了,我從來也沒見過他,他跟我想像得不一樣。”
"你父親?我怎麼從來也沒聽說過呀?”
"沒聽說過吧?連我自己都沒聽說過。”
"你們家怎麼這麼怪。”
他們躺在床上,吸煙,聊天。這種鬆弛狀態好久都沒有過了,靜薇想,過年就應該是這樣才對,沒有任何壓力,說無關緊要的話,雲山霧罩。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應像家裏那種狀況,客人來來往往,都繃著勁兒,說很嚴肅的話題。
靜薇支起些身子,眼睛微眯著,看著身邊的男人,忽然沒頭沒腦地說:“哎,過完年咱們結婚好不好?”
邵偉濤伸手撫摸她的頭發,那是一頭光滑柔順的頭發,可以拿去做任何一款洗發水廣告的,他撫摸著它們,然後把它們攬進懷裏,那些奔湧的黑色泡沫,如液體一般在指尖流瀉,就像他的心情,平順、光滑中又有些許紛亂。
"嚇你的啦,瞧把你嚇的,一句玩笑話罷了。”靜薇撒嬌似地說著話,鑽進他懷裏,用鼻子聞他皮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