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機好久沒人用了,上麵落滿了灰。
保羅.西蒙就要出場了。他先唱了一首叫做《我的歸宿》的歌,他是一個並不漂亮的小個子男人,好像還上了點年紀,但卻極其迷人,鍵盤手像一個工作認真的科學家,很專注地演奏著。《我的歸宿》裏有這樣一句:“我要走到河流水天相接的地方”,靜薇非常喜歡。
《老朋友們》是一首很感人的慢歌,它表現了人們害怕老去的憂傷情緒。《親愛的洛琳》講述了一個關於洛琳的憂傷故事,美麗的洛琳對婚姻厭倦,想要出走又猶豫不決......在聽這首歌的時候,靜薇出去接了一個電話,以至於沒有看到結局,但是......似乎那個叫洛琳的女人自殺了,也許歌裏不是這樣唱的,是靜薇自己的想像不成?
10點鍾的時候,仇永明說該回去了。靜薇也不留他,隻是故作驚訝地說,哎呀,都這麼晚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她每次隻把他送到電梯口,然後衝他很輕快地擺擺手。
他用微笑向她道別,風度極佳。
靜薇有些驚異地問自己:該不是愛上他了吧?
身體接近無限透明
醫院是廖靜薇最不願踏進的地方,有時候坐在車上,遠遠地看見某家醫院的紅十字,心裏會產生莫名的憂傷。現在,苗影她就快要死了,她必須去看她,但又怕見到她。
苗影曾經那麼瘋狂、忘我、不要命地爭取愛情和她的事業,可到頭來又能怎麼樣呢?靜薇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虛弱地躺在床上,麵容憔悴。
"你來了?”苗影說,“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你怎麼想?”
廖靜薇似乎被苗影病後的容顏嚇壞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苗影說:“死亡就是穿過一層厚厚的不透明的空氣層,我覺得窒息,無法呼吸。我拚命努力。四周的物質似乎在震動,我身體正逐漸接近冰冷。”
靜薇一句話也說不出,眼睛卻嘩嘩地流出來。
----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曾經愛過你父親,你恨我嗎?
病人的話,像逐漸微弱的水滴,斷斷續續,跳躍,沒有章法,靜薇坐在病床旁的一張白椅子上聽著,自始到終一言不發。她想起苗影的經曆:70年代,在部隊文工團學習舞蹈,80年代投身文學,傳聞很多但作品極少,戀愛方式遭人議論,但終身未婚。1999年開設“影子舞館”,生意紅火。
靜薇的父親後來不寫作了,那次戀愛紅他的刺激太大,自從和苗影分手,他就再也沒有作品問世。靜薇猶豫著,該不該把苗影生病的事告訴父親。從醫院回到家,她猶猶豫豫地給父親打了個電話,還沒開口,先哭了。父親就知道出事了,他說,是不是苗影......看來,他倆之間還有心理感應。
傍晚,靜薇把冰箱裏的東西收羅出來,用一截紅腸和兩個雞蛋給自己做了一頓蛋炒飯,想到明天一早就要跟仇永明一起出門,心情既緊張,又有幾分興奮。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每日C”果汁,深紫紅色的葡萄汁在燈光的映照下,變得分外美麗。她把炒好的蛋炒飯盛在一隻碗裏,看著這一碗飯和一杯葡萄汁,如同欣賞一幅構圖和諧的靜物畫一般。
電話鈴就在她要動筷子的那一秒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