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皓瞧著蘇放那風輕雲淡的模樣,心裏各種滋味翻滾。娶個有心計的妻子,這生活啊……就是這麼有滋有味。
顧雲皓依禮與這軍爺打了聲招呼,之後便沒多說什麼話了,都是蘇放在與他交流。想來自己是個閑人,顧雲皓便自覺地退出了前院,往後院去找雪兒,想著還是陪自己孩子說說話吧。
後來實在無聊,他便躲在門後偷聽一陣,發覺這軍爺說話挺隨和,與蘇放竟是早就認識,更讓他瞠目結舌的是,早些年,這男人在蘇放手底下當過小兵,蘇放對他有恩,如今銘記在心,每次見到蘇放都得給出九分薄麵,言語之間脫不開將軍二字,卻是不把蘇放當教書先生看待。
“你啊你,這麼多年了,還掛在心上了呢?”蘇放笑道,“如今我已是個山野村夫,閑暇時教教書,種種菜,自得其樂,手裏頭早已沒了兵權,能使喚的就自家家仆,你說,我這樣的,你還稱將軍,說出去真要叫人笑話死。”
那軍爺嗓音渾厚,“蘇將軍謙虛了,現在軍營裏,人人都在傳您當年的事跡,驍勇善戰這四個字,就是為您而存在的。”
蘇放無奈搖頭:“你這般說我,將我恩師置於何地,蘇放我擔待不起,以後小心口舌之禍,莫要因這點小事為自己的前程添堵。”
那軍爺一怔,似是明白了蘇放話中深意,趕緊起身行大禮,隻說:“蘇將……不,蘇先生之恩,在下銘記於心,絕不敢背德忘義。隻要我還是這周家村征兵組的領頭,絕不會在周家村亂拉人頭。”
蘇放聽他義正詞嚴,拍拍他的肩,隻說:“在下謝謝了,我蘇放沒甚本事,也就隻懂得施點小恩小惠,你還記掛於心,實在難得。”
顧雲皓聽得清清楚楚,終是猜測出了兩人關係。雖蘇放言語之間難掩謙遜之色,但到底是不是隻施了小恩小惠呢,顯然不是。聽那軍爺的口氣,分明如同再造父母般偉大,他感恩戴德的口吻完全把蘇放擺在了難以低估的位置上。
想必蘇放在這個社會混得是極好的,連選個養老的地方都會碰著朝廷的熟人,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隻能說,顧雲皓運氣極好,娶到了這麼個關係圈極廣的妻子,必會蔭蔽終生,不定還能福澤到雪兒。
顧雲皓抱著雪兒繞著院子裏的梨樹轉悠,一種奇特的想法在心底油然而生——他死而複生,穿越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到底是老天爺的刻意安排,還是時空錯位的時候不小心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圍著梨樹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雪兒都開始數起數來,他才如夢初醒。自己想這些到底有什麼用呢,他過得很好,小日子非常滋潤,有疼愛自己的妻子,也有聰慧可愛的兒子,人生不就已經圓滿了嗎?
是誰說男兒誌在四方的,這話分明給男人套了一尊枷鎖,顧雲皓覺得沒必要活得那般累,他的願望很簡單,隻想這樣快快活活地悠悠哉哉地過完這一生,不想再勞心勞力地去追求那些物質的東西了。逍遙二字才是這一世他活著的真諦,蘇放需要人生的解放,他也一樣。
每一個從戰場上浴血過來的士兵,對逍遙安定的日子,總有那麼些渴望,而他倆,不過是對這種渴望強烈了些。
自這日之後,蘇放羅列了很多地方,名山大川自是不會落下,他對顧雲皓說:“我們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去看這個世界,把看到的民風習俗都一一記下,編撰成一本書,就叫《大燕國風物誌》,雲皓你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