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蘭皺眉道:“我也去。看看他到底還有什麼臉開口!”
謝原見她堅持,握了下她的手,兩人一道往大寨去。還沒進去,便見門裏忽然奔出來一個老頭,對著謝原便叫:“謝大爺,你可回來了!老朽等得好苦!”
溫蘭定睛一看,嚇了一跳。
這老頭自然便是杜萬山。隻是兩個月不見,他現在與先前相比,便如變了個人,雙目赤紅,兩顴高聳,神情慌亂,頭發也亂糟糟的,哪裏還有先前的半分氣度?
謝原略微頷首,往裏而去坐定,杜萬山匆忙跟進,正要再開口,忽然看見溫蘭也進來,盯著自己神情不善,躊躇了下,似要開口時,謝原已經說道:“我的事從不瞞她。你有話說來便是。”
杜萬山心急火燎,也顧不得別的了,把經過又說了一遍,說到最後,道:“謝大爺,老朽知道再回這橫海島便是厚顏,隻想來想去,如今也就隻能向你求助了。當日出事時,丁二爺也受了傷,幸而一道逃脫,如今在養傷,連他也叫我來向你求援,說你向來大仁大義,定不會計較從前恩怨……”
謝原看了眼一旁的溫蘭,見她仍繃著臉,沉吟了下,打斷他話,道:“此事恐怕有些為難。先前我已經與公子兩清……”
杜萬山萬萬沒想到謝原竟會拒絕,急得渾身顫唞,再也顧不得別的,朝他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顫聲道:“謝大爺,公子落入官府之手被送去京城,哪裏還會有活路?老朽這一輩子,從記事起,便以扶持公子匡複大業為己任,半輩子下來,兢兢業業,夙夜不寐,絲毫不敢有懈怠。公子的喜便是老朽的喜,公子的憂便是老朽的憂。老朽何嚐不知道公子心計軟弱,性格優柔?也曾彷徨無計,卻始終不敢推卸肩上責任,哪怕到死心願成空,老朽也不後悔!如今公子身陷險境,若是可以,老朽甘願代他赴死!謝大爺祖上亦曾是我同道之人,如今謝大爺脫身得了自由,老朽不敢強求,隻願謝大爺看在曾是同道人的份上,可憐我這一次,救救公子吧!”說著淚如雨下。
謝原急忙起身,上前要扶,杜萬山卻是死死不起,反要磕頭。被謝原一把托住,蹙眉道:“先生可暫留此地,此事容我再考慮。”
杜萬山活到這年歲,早看出若無溫蘭,以謝原的豪俠,必定不會推卻,一把推開他,朝著溫蘭轉過身,一個頭便重重磕了下去,哀求道:“謝夫人大人大量!懇求謝夫人看在公子並非大惡的份上,救他這一回吧!過了這次,老朽對天發誓,永不會再踏足此地一步!”說罷又連續磕頭不止。
溫蘭心中雪亮。其實從聽到兆文煥落難杜萬山來求援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謝原必定推卻不了這事了。隻不過心中還存了最後一點僥幸,這才堅持要跟了過來。謝原的為難,她早看在眼中。心裏對兆文煥那個天生可憐的前朝遺果,的確是恨不起來,此刻見杜萬山又這樣狼狽不堪地向自己磕頭求情,額頭已經磕出了血,終究於心不忍,往邊上避過,吸了口氣,望著他慢慢道:“你應也知道,兆文煥既落入官府之手,想營救不啻難於上青山,我夫君誠如你所言,是個大仁大義的英雄,這才會答應出手相助。望你記住自己方才說過的話,過了這次,往後再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杜萬山聽她終於鬆口,激動萬分,兩眼一白,竟暈厥了過去。謝原忙叫人抬他下去救治,等一陣亂哄哄過去了,身邊隻剩溫蘭一人,望著她麵帶慚色,輕聲道:“小蘭……”
溫蘭抬指堵住了他嘴,歎了口氣,微微笑道:“其實依我自己的性格,別說一個兆文煥,便是死十個百個,我也不會去救。隻是我曉得你和我不同。誰叫我嫁了你這麼一個以救人於水火為己任的大英雄呢?我此刻若說不,你想來也不會去的,隻是這樣,兆文煥若死了,你往後想起來這事,想必便會自責,說不定還會暗中責怪我。我不想你違逆自己的心意,索性便放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