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鬆笑嘻嘻道:“母親別生氣,我帶弟弟出去玩就是了。”
賈柏忙點頭:“我們出去玩。”
黛玉點一點頭:“不要到院子外頭去,聽到沒有?玩過一會子後洗手回來吃點心,再去書房把字給寫了。”
賈鬆倒還沒什麼,賈柏最恨寫字,哭喪著臉道:“今兒已經寫過好些字啦。”
黛玉笑道:“你們平日不是說長大後要和父親那般博學多識麼,現在不多寫字,以後哪裏比得上呢?”
賈柏道:“我聽家裏的老嬤嬤說過的,父親之前才不是什麼認真讀書的人呢,直到一把年紀後才收心了的。我們趁著年紀小且先玩他個幾年,往後更見長進,也未可知。”
黛玉掌不住笑罵道:“油嘴滑舌的!今兒先寫著罷,明兒是你們蘭哥哥娶親的好日子,有你們玩的。”
賈鬆和賈柏歡呼一聲後,一溜煙出房去了。賈寶玉穿著家常泡兒,踱著步子慢慢走進房中,看到黛玉懷裏的女兒不由得麵上一喜,死皮白臉求著抱了一抱兒。
這些年,他一直位於閑職,雖聲名在外,實際上清閑得很,時不時寫首詩喝個小酒什麼的,身子都稍微發福了,不過臉卻還是保養得極好,看著和十□歲的公子哥兒一般。
賈府如今是如日中天,但是舊日的凶險時刻提醒著他們月滿則虧,所以在賈璃權勢的鼎盛之刻,賈府的其他男子都請辭了實職,調任到沒什麼油水和權利混日子的地方去。賈璃也深知其中道理,不僅很快歸還兵權,還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了增加食邑或者官位的賞賜,令聖上暗自十分中意,說不得極為寵信。
自賈璃封王分府後,賈政身體不好,早就請退賦閑在家,榮國公的爵位被聖上親口許諾將來轉賜給賈寶玉,故而合家上下都十分捧覷黛玉,再加上她賭氣般一口氣生了三個孩子,早些年的風言風語全部轉化成了溜須拍馬,說不得風光得意。
“大嫂子方才打發人來請你,說是明兒來的人太多,她一個人招呼不來,要你去幫個手兒。“
黛玉不以為然道:“那是自然。虧得大嫂子,自打做了王妃之後硬是把王府上下的事打理得滴水不漏,才漸漸在宗親貴胄之間站穩了腳跟,拿正兒八經皇親看待呢。”
寶玉道:“如今蘭哥兒又娶了公主府的小姐,可不是真正的皇親?再算上咱們娘娘,也沒什麼好打眼的了。”
“你方才去給老太太請安,她身子如何?”
“精神頭好多了,說是要你去呢。”
黛玉忙把乳娘叫來抱著姐兒,自己則對鏡整了整裝束,帶著一大堆丫鬟婆子去了後院給賈母請安。
賈母本來中風病臥在床,後來聽說黛玉生了個哥兒,一喜之下病居然好了,還吵著要進京看孩子。她此言一出,大家自然是歡天喜地接了她入府,鎮日逗逗孫子孫女兒曾孫子曾孫女兒,比原先還快活。
她這次入京,身邊帶著鳳姐巧姐兒一並服侍。可是鳳姐在京城還沒到一個月,金陵就派人三番兩次來接,說是缺不得她。
賈璉自真正徹底離開鳳姐後,才一件件回想起她的潑辣能幹與八麵玲瓏。他自認管事能力尚佳,卻不曾想當初一切都是有鳳姐在扶持,這不鳳姐走了一個月,府裏的事猶如水麵按葫蘆,按下這個起來那個,亂成一團糟。賈赦夫婦兩個老煙槍盡添亂,整天給他加事兒,這種時候外頭的女人沒有一絲用,鳳姐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了。
老夫老妻,又是感情經曆如馬蜂窩一般千瘡百孔的,唯有在特別契機下才能得知其中的滋味。他不是什麼好人,鳳姐亦不是,兩個人湊合著過了這麼多年的日子,雖不好比破鍋配爛蓋,卻也熬出了點感情。隻要一個人服個軟,表示出一點後悔的神氣,或許這片荒蕪的土地也能開出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