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當初娘娘是怎麼對你的?你呢?現在竟想害她?我沒有資格饒你,你問皇上去!”婉兒義正言辭地說著。

月容忽然掙開婉兒的手,向她撲過去,企圖扼住婉兒的咽喉。我一驚,站起來,卻看見婉兒飛快地抓住桌上的空茶杯,狠狠向月容頭上砸去。

月容應聲倒地,頭上頓時血流滿麵。

我愣了,呆呆看著這一切。

婉兒放下茶杯,撫了撫胸口,長出一口氣,走過來,扶我坐下。

“娘娘,您受驚了,來,喝杯茶,壓壓驚。”說著,她端起桌上的茶盞,向我送過來。

我呆呆看著婉兒,有些不認識她了。

她知道這杯裏有毒,卻還要我喝。

我迷惑了,徹底迷惑了。

“為什麼呢?”我抬眼問她。

她笑笑:“娘娘,那是田美人,她想要害你,被我砸死了。娘娘受驚了,喝口茶壓壓驚吧。”說著,把茶盞遞得更近了。

我沒有接,仍然盯著她問:“為什麼呢?婉兒,為什麼你也要害我?”

她一驚,端著茶盞的手猛一抖,湯汁濺出來一些,灑在我身上。

“你——你——”她說不出話了。

我搖頭看著她,眼裏充滿了悲哀:“婉兒,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嗎?為什麼連你也要害我?”

她放下茶盞,重重地歎口氣,扭過頭去:“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流珠——你千錯萬錯,錯在不該把我帶出浣衣局,不該讓我見到皇上。流珠,我愛皇上呀,可他一心一意隻在你一個人身上,你為什麼不珍惜?!”

說著,她看向我,眼眸冷靜而幽邃:“月容的例子讓我知道,即使被皇上加封,也未必能夠得到寵愛,既然如此,我不敢再奢求這些。我接近你,全心全意照顧你,獲得你的信任,無非是想讓皇上認識我、了解我、關注我。但他的心裏、眼裏隻有你一個人,哪怕你白了頭發,哪怕你瘋了,皇上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他向我問話時,問的全部都是你的起居生活。流珠——你像一堵巨大的牆,擋住了所有人獲得寵愛的機會,可是你在乎嗎?你根本不愛他!”婉兒越說越激動,淚眼裏流露出瘋狂的熾烈。

我心裏一陣陣發冷。她說的對,我恨趙光義,恨他這樣無情地對待李煜。但在這大宋宮,又有多少女子因為我的存在而無法得到一生的幸福。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想愛的不能愛,不愛的卻無法逃開。

婉兒盡力緩了緩,讓自己平靜下來,接著說道:“我想,如果你死了,皇上也許會愛上別人。隻要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安慰他、照顧他,我就有機會。月容想要利用皇後送來的茶盞毒死你、嫁禍於皇後。如果你死了,我隻會說毒是月容下的,而我卻來遲一步,隻來得及砸死月容。忠心護主的我不但能得到皇上的信任,甚至可以得到皇後的感激。”

我慘笑一下,心裏倏然一痛——好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隻可惜,我這個關鍵角色卻沒有配合。

“可是,如果皇上遷怒於你呢?”我目光灼灼地問她。

“所以,”婉兒冷冷盯住我,“我是在賭。”

我搖搖頭,歎了一聲:“你注定會輸!”

“哈哈,”她冷笑一下,“是呀,我被你騙了,連朝夕相處的我,都被你騙了——你根本沒有瘋!”

我沉默了,低下頭——是呀,這世界上最難懂的就是人心。就像我並不懂婉兒,其實她也不懂我和趙光義。

轉瞬,我又笑了,抬起頭看她:“其實,如果你告訴我,我願意成全你。我早就在想,我為什麼還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