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與自己同行之人,有朝一日,若是這宮內所有人得知了他的真實身分,他或許將成為她最大的政敵。
留他在身邊猶如芒刺在背,她若是聰明,便該斬草除根。
可她舍不得。
別說除掉他,就連把他送走,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她便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這是不應該的,要成為一國之君的人,不該有牽掛,任何弱點都可能為國家帶來災難……
“要吃嗎?”
一根麥芽糖忽然在她眼前晃。
真雅凝神,定睛一瞧,這才發現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朝她笑出一口白牙。
即便身處禮儀繁複的宮廷,他依然不減從小生長於山林市井的野性,墨發隨意束起,倒是乖乖穿上新衣服了,但腰間一條衣帶鬆鬆地垂落,什麼玉佩之類的綴飾全讓他給摘了,衣袖不規不矩地卷起,露出兩條曬得黝亮的手臂,嘴角則照例叼著根麥芽糖。
真雅看著他,心弦一緊,胸口無可救藥地軟融。
這男人,怎麼就可以這麼孩子氣呢?
“要吃吧?”他對她笑笑,替她撕了糖紙,硬生生將麥芽糖塞進她嘴裏。“瞧你眉頭皺得都可以夾蟲子了,吃點糖甜甜嘴吧,別犯愁了!”
吃了糖,這世間便不會有苦了嗎?
真雅輕輕歎息,學他將麥芽糖銜在唇間,舔了舔。
“好吃嗎?”他問。
“嗯,好吃。”她點頭。本來不吃糖的,被他帶壞了,如今她也戀上這甜膩的滋味。
“你在想什麼?”無名凝望她,黑眸炯亮,靈動如山間野獸,間或閃著銳光。
真雅不覺想回避這般犀利的眼神,總覺得自己的心思被他捉摸得明晰透澈,她別過臉。
若是別人,見她神色猶豫,便會識相地不再追問了,無名卻堅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伸手,放肆地將她的臉蛋扳回。
“你有心事,說出來。”他語氣簡潔有力。
這算是命令嗎?
***
身為臣子,他對她這個公主說話的口氣也未免太不客氣了,但這也得怪她自己,是她賦予他這樣的特權,當初為了延攬他成為自己的幕僚,她許下三個承諾,其中之一便是允他免執臣下之禮。
“不說的話,我就要對你不敬嘍。”他半真半假地威脅。
她忍不住笑了,對他翻白眼。“你什麼時候對我尊敬過了?”
“嗬。”他也笑了,雙手忽地擒握她肩頭。“快說,不然我要親你了。”
“什麼?!”她驚駭。
“這裏,還是這裏?”拇指撫過她臉頰,又點上她的唇。“你自己選一個地方。”
她怔怔地迎視他閃爍淘氣光芒的黑眸,心韻怦然,被他看得芙頰暈紅,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掌他一耳光。
他的反應可大了,哀叫地捂住自己遭襲的半邊臉頰。“好痛!”
“活該。”她不表同情。“誰教你膽敢輕薄我?”
“真的很痛耶!”他委屈似地睜眼瞪她。“你這女人,手勁怎麼這麼大啊?”
她輕聲笑。“你以為‘女武神’是叫假的嗎?”
“可惡!”他抱怨。“這麼俊俏的臉蛋虧你打得下手,你瞧瞧,瞧瞧是不是都腫了?”
他將臉龐湊近她。
她笑著躲開,捶他肩頭一記。“別撒嬌了,我才那麼輕輕打一下,會腫才怪。”
“就真的腫了嘛。”他好哀怨。“還不幫我呼呼?”
呼什麼呼啊?
真雅忍俊不禁,看著眼前這裝瘋賣傻,幼稚又耍賴的男人,一時真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無名,你啊……”
“我怎樣?”他仍不停作勢撫摸自己臉頰,擺出一副疼痛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