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三日的清晨,我的女兒梅根用力地扯了扯我的睡衣。
“媽媽,我們趕不上校車了。”
我還沒完全睡醒,整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雙腳還沒來得及下地,我便開始大聲地指揮我的孩子們。
“快洗臉!穿好衣服!然後吃早餐,廚房裏有香蕉和格拉諾拉燕麥卷。我去把車預熱了。十分鍾後我們必須出發!”
梅根一聽到指示便趕緊跑開了,而我得去叫她那兩個不太配合的哥哥。
直到我聽見孩子們的臥室裏都有動靜時,我這才花了兩分鍾的時間匆忙洗了個澡,胡亂地化好妝,然後把爽身粉拍到頭發上,好讓它變得更加蓬鬆一些。今天要穿的深色西裝外套就掛在浴室門後。鏡子裏的那個人看起來毫無魅力可言,不過至少我通紅的雙眼和身上皺巴巴的衣服顯得很搭調。
“我看誰敢說三道四的。”我指著鏡子裏的倒影說。
我先檢查我的三位小史密斯――梅根(十歲)、尼克(十二歲)和本傑明(十七歲)是否準備好了,隨即從手提包裏掏出車鑰匙,然後把四件外套扔在了長沙發上。
“還剩兩分鍾。”我大聲喊,“全都給我出門。”
我一邊打開大門,一邊喃喃地祈禱外麵會有哪怕一縷微弱的陽光。可事與願違,在距離聖誕節不到兩周的今天,迎接我們的是俄亥俄州[① 位於美國中東部,是五大湖地區的組成部分,因俄亥俄河而得名。1899年2月,美國曾遭受過一次特大暴風雪的襲擊,導致該州出現-39.4℃的史上最低氣溫。
]①貝爾布魯克典型的氣候:陰鬱、潮濕且寒冷。一直以來,我們之所以沒有搬家,完全是因為代頓[② 俄亥俄州西南部城市,瀕大邁阿密河畔。
]②南郊那些熱心腸的人們――我們的鄰裏街坊。可是今年的十二月,我感受到的卻隻有陣陣寒意。
當我匆匆忙忙地趕去預熱車的時候,我差點打翻一盆擺在我們家門口的聖誕花[③ 即一品紅。
]③。在門廊燈的照射下,落在那盆花外麵的禮品包裝紙上的雨水變得熠熠生輝。
“這是什麼呀?”
梅根從我身後探出頭,一下子變得興高采烈起來。
“它可真漂亮!”
我的梅兒就是這樣:即使在我們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也永遠充滿希望。我真希望我能多像她一點,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經不是十歲的孩子了。
“是的,確實很漂亮。你的哥哥們呢?去喊他們。”
“媽媽,這盆花是從哪兒來的?我們把它搬進屋吧。”
我站在門口,看著冰冷的雨點打在那四朵鮮豔的紅花上。對我來說,把這盆花搬進屋和邀請一隻渾身濕漉漉的惡犬沒什麼區別。我現在完全理解那個老吝嗇鬼斯克魯奇[① 狄更斯的小說《聖誕頌歌》中的人物,性情刻薄且冷酷。麵對溫暖的聖誕節,他卻表現出討厭周遭的一切慶祝活動。後來,有三個精靈喚醒了他人性中美好的一麵。
]①的想法。我隻想今晚一覺睡到十二月二十六日。既不買東西,也不烘焙食物,更不會準備用彩燈裝點的樹,我沒心情去留下美好回憶。在我的腦海裏已有的那些記憶使我痛徹心扉,我實在無法想象新的回憶會讓我感覺更美好。我並不指望能完全回避這個節日,我隻希望讓慶祝活動變得越少越好。聖誕節本該是闔家團聚的時刻,而我們這個家庭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窟窿。這盆花根本無法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