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2)(3 / 3)

阿續緩步走到他身邊,倒滿一杯酒,恭敬奉上:“三爺,請。”

蕭明庭也不看她,直接接過一飲而下道:“嗯,回去吧。瞧,人家不是給我斟酒了麼!”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眾人沉寂了一下,蔣軼率先笑了起來:“蕭三,這一杯酒是不是比別處更好喝些啊?”

他輕輕勾起嘴角,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配合了蔣軼的玩笑。一時眾人也選擇跳過此事,不再提起,又恢複了說說笑笑。

他幫了她兩次了。

阿續輕輕捂著胸口,想要壓抑住不斷噗通跳動的心髒。她側了側臉,向高謙玉道歉:“對不起小世子,奴不是故意的。”

“你今日心不在焉,所謂何事?”

“奴無事。”

他終是一聲輕歎,垂下眼眸遮住失望的眼神,道:“也罷,也罷。等下船靠岸了,我命人送你回去吧。”

阿續下船離開時,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候。兒時每到中秋節,母親總要他們兄弟姐妹跪下來拜一拜月,說是這一刻遠在廣州的外祖父母也在賞月,這會拜,就相當於給外祖父母磕頭了。後來鄭家獲罪,外祖父母一家也被牽連,全家二十幾口人革職降罪,從此就再也沒了聯係。

想到這裏,阿續跪在碼頭上衝著月亮磕了三個頭,隻希望外祖父母一家安好,健康無憂。鄭家若是還有誰活著,也希望此刻能共賞一輪圓月,聊表相思。

起身時,她已經淚滿衣衫袖。綠蘿不安的跺著腳,小聲提醒:“姑娘,姑娘咱們該回去了。”

她點點頭。卻聽得長街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驚起樹上的一群寒鴉驚慌失措地飛走。

蔣軼和蕭明庭不知從哪裏打馬而來,長袍翻飛,轉過街角,勒馬停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連忙別過臉去,把臉同淚水一起藏在陰影之下。

不料還是被他們看見了。

蔣軼騎在馬上笑道:“方才二爺多有得罪了,你該不會為這個哭吧?”

“奴沒有,不過是風沙迷了眼睛。”她低頭解釋一句。

卻聽蔣軼低低地笑了起來:“好無辜的風沙!明明不在此處,又背了黑鍋。”

阿續被他一逗,破涕為笑:“真不關二爺的事。”她笑歸笑,還是恭恭敬敬地跪下朝著蕭明庭磕了三個頭道:“多謝三爺。”

他並沒有認出她來,阿續這一跪,不僅僅為他今日的解圍,還有當年的彎腰相助。可當年沒有機會追上他,如今索性就一並謝了吧,從此再不相欠,她也就能放下了。

於是她又磕了三個頭道:“多謝三爺。”

如此鄭重,蕭明庭似乎有些無所適從,略略吃驚:“起來吧,不必如此。”

“夠了夠了,快起來吧!怎麼還謝他兩次?”蔣軼不明所以,一邊笑著一邊把手伸到懷裏摸銀子要打賞,上上下下摸了個遍沒找到一枚銅錢,於是又伸手問蕭明庭要:“再借我點錢!”

蕭明庭也沒多問,從懷裏掏出一小袋子錢,遞給他道:“今天沒帶多少,都花的差不多了。”

“無妨。”蔣軼順手輕輕拋給阿續道:“二爺錢不多,給你買些胭脂水粉。走了!”

說著二人撥轉馬頭就要走,臨別時,蕭明庭目光落在了他的錢袋子上,欲語還休,最終什麼也沒說,策馬離去了。

繡著竹柏的藍色錢袋子上,似乎還有他的體溫。阿續顧不了許多,低頭輕輕聞了聞,將它貼在自己的唇上。

男兒的清爽的氣息縈繞在鼻尖,還夾雜著莫名熟悉的味道。

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