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後,阿續成為了倚翠園最特殊的人。
三皇子親自替她贖身,如今她隻是暫住在這倚翠園,將來嫁娶自由,誰也幹涉不了。至此,原本就頗有話題的阿續更多了一抹傳奇色彩,為無數人津津樂道。街頭巷尾,也有說書藝人口口相傳她的故事,越傳越離譜。
鳳媽媽再不敢怠慢阿續一絲一毫,她知道,將來阿續來嫁的人非富即貴,靠山直接就是如今風頭正旺的三皇子,搞不好還有可能做個皇親國戚。所以,就算是鳳媽媽倒貼錢,也要把阿續伺候好了。她直接把綠蘿送給阿續,另辟了個幽靜的小院子給她住。
綠蘿高興了,她滿天滿地的跪拜謝老天爺,讓她們主仆終於苦盡甘來。
幾乎所有人都在說阿續命好,可隻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從前他們一家,就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如今她又成為了三皇子拋出去的籌碼,但凡是異黨人士都會遠離她,甚至會想辦法除掉她,來破壞她未來丈夫和三皇子之間結盟的關係。
她就像一個明晃晃的魚餌,被三皇子拿來釣魚,釣高謙玉,也釣別人。她想躲也躲不掉了。三皇子已經說的非常明確:“金陵遍地是王公貴族,要好好選人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或是低賤如地上塵泥,或是高貴如天上雲月,不過是仰仗著別人的一念之間罷了。活的朝不保夕,小心翼翼,荒唐又可悲。
寂寂長夜,漫天苦楚無人知曉,人已經陷入泥潭快要溺死,別人還當你是勇敢的弄潮兒。
阿續歎息一聲,輕輕摩挲著桌子上的一摞書籍。那是她替蕭明庭準備的,可惜,應該用不到了。
他沒有再來的理由,或許也會因為三皇子的緣故遠離她吧?
阿續隨手翻看一本書籍,讀不下幾頁,便又發起呆來。
她要這自由身有何用?要這將來非富即貴的婚姻有何用?她寧願守在小小的屋子裏,等著哪天蕭明庭突然到來。他默默看書,她安靜地繡花,度過一個又一個不可多得悠閑的午後。
那才是她貪戀的溫柔。
金陵蕭府。
翠竹廊下小廝平安拿著狗尾巴草逗弄鸚鵡,一句句教它學說話:“三爺!三爺!”
可惜這隻鸚鵡笨呆呆的,隻亂扭著頭四處看。蕭明庭一手拿著信件穿廊而過,走到平安跟前時抬腳輕輕踹他,笑罵道:“去!沏茶去!逗這勞什子做甚!”
平安陪著笑一溜煙小跑離開:“哎,三爺!奴才這就去!”
蕭明庭回到書房,讀起了手裏的信。
前幾天他寫信時把阿續的事情告訴了蔣軼,很快收到了他的回信。信中字裏行間都流露出一陣惋惜之情,蕭明庭幾乎都可以想象到他憐惜紅顏多情公子哥的神態來。
“君毅賢弟:
哀哉!哀哉!
龍虎爭鬥,草木無辜!既已為餌,難逃其命。女子愚笨,恐不知其中利害!請汝速去與她分說一二,教其明哲保身為上,不可隨意嫁人,若有人選,務必告知於吾,再做定論。
另,若事態嚴峻,日後不必再去,吾恐生事端,牽連於你。
書短意長,恕不一一。
即頌近安,蔣兄子彥。”
蕭明庭放下書信,隻覺得頗有些頭痛。蔣軼讓他去找阿續好好說說其中的利害關係,教她如何為人處事,這不是在為難他麼?
他一個習慣在戰場上發號施令動不動就拉人出來杖責的將軍,要如何和一個倚翠園的小丫頭分說其中千絲萬縷的道理,講其中的利害關係?阿續那個呆腦子,動不動就走神發愣,木訥不靈動,他同她講,莫不是要對牛彈琴?
蕭明庭隻覺得頭上青筋一動一動的往外突,無奈搖頭自言自語道:“蔣軼啊!你這欠了一屁股風流債去饒州了,倒讓我給你收拾亂攤子!這叫什麼事兒啊!”
“怎麼啦,三哥!”蕭家最小的兒郎蕭明盛興衝衝地掀起簾子進來,瞧他麵帶愁容,不由調侃:“你說什麼風流債啊?三哥你有風流債了?”
“滿口胡咧咧!”蕭明庭揚手照著少年稍稍有些寬闊的脊背就是一掌:“不能盼著點我好啊!”
蕭明盛疼的齜牙咧嘴,連忙跳腳躲開:“唉呀!有風流債是好事兒啊!”
“今日輪休,不好好歇著看書,跑我這裏來做甚?”蕭明庭挑眉問道,順勢把信往書裏隨手一夾。
“母親讓我叫你過去一趟。”蕭明盛咧開嘴笑:“是為了你的親事哦!三哥,我聽母親說,要給你定親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我猜叫你過去估計就是說這事兒的。”
蕭明庭笑了一聲道:“去!就你消息靈通!”說著便理了理衣擺,抬腳往外走:“我去母親那裏請安,你莫要出去野了!去找你二哥,多看幾本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