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恨自己的是,竟覺得他的話也不是一絲道理也無——換了任何女子,在那種情形下,能夠如常活下去?
可他做的是不對的!
蕭瓏讓自己回到這話題的症結,“可你最終是利用了一個女人。”
“的確,我利用了她,即便她心甘情願,也是我的過錯。”葉明風毫無為自己狡辯的意思,“就像我,興許哪日為你喪了命,還是會含笑九泉。”
這個人!真是萬變不離其宗!
蕭瓏凝視著他,除了歎息,找不到別的事好做了。
葉明風也靜靜凝視著她,目光一點點柔和起來,笑若春風。“遇到你,我才會覺得以前的葉明風作惡太多。阿潯,你的美在此處,你的罪也在此處。”
蕭瓏挑眉?罪?
“你總會讓男人覺得自己太壞太殘酷。”他的笑一點點轉為憂傷,入骨的憂傷,“敢要你、想要你的人注定不能是善類,否則,你看不上,亦配不起你。可非善類的男人,日日對著你,總會覺得自己殺戮太重,會因為對你動情遭天譴。”
蕭瓏心頭狠狠一震。這是不是與龍九說過的無子嗣是報應的話不謀而合?
若此生無子嗣,到底是她的缺憾,還是龍九入骨的疼痛?他會不會覺得是他帶累了自己?
手上盡是血腥的男子,想法竟是這般出奇的相似。
殺人如麻的男子,在殺戮硝煙之中,不信命,否則做不到無情。是不是隻有在動情的時候,才會懺悔、後怕,因為那些他對於一個女子無能為力的事。
如此——他葉明飛,如今是當真對她動了心?
這是真正令她惶惶不安的事。
那意味著龍九無盡的風波,她無盡的煩擾。
她在這片刻間失神,所以竟沒能發覺葉明風已到了她麵前。
他俯下`身來,意態帶著酒意般的輕挑,眼底卻是一片澄寧幽深,“別怕,看看你就好。”
蕭瓏周身戒備,卻放鬆了姿態,向後倚著椅背,“為何怕你?”
葉明風滿意地頷首,“不怕才對。”之後提醒,“服藥的時日,少飲酒。”
蕭瓏沒說話,眼中卻分明現出失望。這件事可真麻煩,過程太糟糕了。
葉明風忍俊不禁,探手取出一張字條,“喝酒也行,酒後第二日服此藥。”
蕭瓏接過,由衷道:“多謝。”
“不需謝。你明知我不想如此,隻是不忍看你為此憂心而已。”
蕭瓏其實還是想道謝,卻因了他這說辭強咽了回去。
“記著我一時的好,來日我若是不得已讓你傷心焦急,不要怪我。”葉明風笑意盡散,目光帶著貪戀留戀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早些歇息。”
是道別。
之後他真的轉身走了。
蕭瓏坐在椅子上,思量半晌,得出的結論是如果他是真的對自己動了心,那就是他一生的錯;若他隻是在用手段使得自己動容,無疑,他是個中高手。
不論如何,她會一生記得這些好。
其實葉明風與龍九皆是一樣,都在做著忍受著一個男人能承受的極限。
嗜殺的人,不能拔除眼中釘,或是對對手身邊人施援手,於他們而言,做到太難。
舉步到了院中,她將兩名丫鬟抱到西次間。自己溜出府,去了肖元娘那兒。隻是覺得留在相府百般不安,想到龍九身邊,那樣才安心。
夜色已深,院落靜悄悄的,大門已經落了鎖。
蕭瓏隻好飛身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