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二人相對而坐。
大夫人憂心忡忡,歎息道:“劫持你我二人,他們要為難的,大抵是阿潯與龍九。”
蕭廷豫黯然頷首,“這還用說麼?”隨即苦笑,“害阿潯的,總是你我。”
大夫人不由落下兩行清淚。
蕭廷豫看向她,“若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你我不要拖累王爺與阿潯。”
大夫人看了他一眼,鮮少地對他溫和一笑,“那是自然。”
蕭廷豫居然還有閑心開玩笑:“我知你最不願與我共死,可是為了阿潯,你就再將就這一次。”
“我倒是沒什麼。”大夫人笑意多了一分戲謔,“倒是你,多年榮華,就要失去,著實可憐。”
蕭廷豫意味深長地一笑,“我倒也想與人情深意重,相濡以沫,多年不可得,也唯有專心名利,光宗耀祖。”
大夫人的笑掛不住了,良久凝視他。
蕭廷豫穩穩接住她視線,“你不是我,也就不知我這些年來有多恨你。”
大夫人冷哼,“這一點倒是與我頗有默契。”
“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該因為恨我,便多年虧待阿潯。”蕭廷豫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這句平靜道出。
“你……”大夫人也勉強克製情緒,“你甚至曾懷疑阿潯不是你的骨血,後來卻是百般疼惜,恨不能日夜將阿潯放在你身邊。阿潯自幼與你與蕭陌親近,唯獨視我如陌路人。”
蕭廷豫不慌不忙地補充一句:“阿潯與你弟弟也很親近。”
大夫人想到多年前諸事,眼神複雜,語帶歉疚,“那時阿潯頑劣,三兩歲時便不服管教,瞪著一雙大眼睛與我據理力爭。我這性子……哪裏容得親生女兒這般忤逆……總是克製不住火氣,言語出手都沒個輕重……是我的錯。”
“也怪我。”蕭廷豫聽出她發自心底的歉疚,便也反思自己過錯,“我當初也不該將阿潯時時留在身邊,害得她與你日益疏離。”
“你隻是想見女兒,卻不想見我。”大夫人無奈搖頭,“我明白。”
“你與上官——”蕭廷豫語帶試探。
大夫人剜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的樣子。
蕭廷豫報以溫和一笑,“眼看就要共赴黃泉了,你就不能給我句實話?”
“你每每提及他,從不知問問我與他為何相識,甚而不知去問問澈兒。”
“我問過二夫人。”蕭廷豫說出這一句便汗顏,“是問了最不該問的人。”之後頓悟,那些事,分明就是二夫人對他提起的。
大夫人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原是江湖中人,上官亦是,當年他曾與我拜師在同一師門下。那些年,他待我的確不薄,卻也隻是師兄妹情意。後來他回家門,入朝為官,這些事自然是不便提及——我終究是你眼中的江湖草寇,如何再將上官曾躋身江湖的事說出?”
蕭廷豫隻是有一點不解,“那你為何一度要將阿潯許配給上官旭那廝?”
大夫人又剜了他一眼,“行走江湖時,上官夫人曾救過我的命,後來她嫁給上官,我與她自然就走動得頻繁些,情同手足。我自己那些姐妹是什麼樣子你不是不清楚,難得遇到一個投緣的人,自然是掏心掏肺,由此便有了指腹為婚之事。幼年的上官旭又是樣樣出色,我自然覺得是一樁好姻緣。”
事情居然是這麼簡單。因為這麼簡單,才讓蕭廷豫生氣,“那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大夫人嗆了回去:“你每每提及,便是一句句惡婦毒婦的指責,話不過三句便會爭吵起來——我解釋什麼?有二夫人在,我解釋你就會相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