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四百平方米左右的草坪,四周種著懸鈴木和一些有著奇異紅色樹葉的高大植物,時不時有幾片紅葉飄落,非常美麗。他感到這兒的氣溫一下子上升了至少三十度,但現在不能脫衣服,如果這是幻術,脫掉衣服就等於死亡。尼古拉環視四周,草坪的正中有一個小小的池塘,上麵飄著兩三朵粉白的睡蓮,池塘邊上放著一張書桌和一圈椅子。一個女孩正背對著他,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女孩可能五六歲,一頭金發,頭上紮著一個藍色的蝴蝶結。她回過頭來的一瞬間,尼古拉已經做好見到一張猙獰麵孔的心理準備了,然而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張微笑著的可愛臉蛋。她的眼睛像藍天,嘴唇的顏色像草莓,是個精致可愛的小美人。女孩張開嘴巴,無聲地說著什麼,尼古拉不懂唇語,卻也從她的嘴唇張合中判斷出她說了什麼。

PAPA。

女孩小跑步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來的時候,他機警地讓開大半個身位,看著女孩撲進一個男人的懷裏。

那個男人有和她一樣的金發,三十多歲,樣子普通英俊,但有一雙非常睿智的眼神。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還站著一位年輕的女性,女孩的容貌和她非常相似,那一定是她的母親。她走過來,從丈夫懷裏拉過女兒的一隻手臂,不知道說著什麼。

這是一幅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溫馨場麵。

尼古拉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傻站著,又有不能打擾他們的感覺。他明知道這隻是一幕幻境,卻又有些羨慕地看著這一家三口。

就在這個時候,草坪上起風了,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白色從他們的腳下升起,一瞬間把一切都吞沒了。

尼古拉的眼前一片空白。他警惕地把聽力和感知調節到最大,不過直到他恢複視力,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看著變換了麵貌的草坪。那些樹被燒焦了,樹枝樹葉一點也不剩,隻留下光禿禿的樹幹。原本讓他以為是樹林的地方不過是牆壁上的畫像,現在是那些燒焦的樹的黑漆漆的背景。地上的草坪也不見了,隻有一塊焦黑的土地。他轉頭,看著幹涸的池塘中間兩個養睡蓮用的大水缸。池塘邊的桌椅也不見了,不知道是被燒光了還是搬走了。

他頭頂上剛才他摔下來的地方張開一個一米直徑的純白圓環,格雷雙手持槍,從裏麵跳下,輕巧落地。

尼古拉突然有一種這家夥會不會也是幻影的錯覺。當他意識到這不是幻覺的時候,吸血鬼已經不動聲色地退後幾步,避免被他摸到。

“你怎麼了?神情恍惚。”

“……沒什麼……我想這個煉金術士可能還會魔法?我剛才大概受到了精神類魔法的影響,看到了一些過去的影像。”

“看來是不太好的一段畫麵?”

“沒什麼……這裏是哪裏?我們是怎麼過來的?這是個傳送魔法?這煉金術師的名堂還真多。”

“別問我,我又不是魔法師。”

“……你在情人和陌生人麵前的態度差得還真多。”

吸血鬼驕傲地瞥了他一眼,說:“對人和狼人確實需要區別對待。”

“哦?你和那個中國人果然是一對?”

格雷這次看也不看他。他走到早就幹涸的池塘邊上,往裏麵看了一眼,像是早就蒸幹池水現在還能照出他的麵孔一樣。

-1878年-

親愛的格雷:

你已經六年沒有光顧我這裏了,不知道你的動向讓我有些擔心。你應該不會莫名其妙死在哪個獵魔人的手裏了吧?真奇怪,明知道吸血鬼被獵魔人獵殺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我卻覺得很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