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仰天對著空中的雙月發出淒厲的吼叫聲。他殘存的兩名部下腳步踉蹌地跟了上來。三頭狼人在雪地裏,用隻有狼才能聽懂的吼聲交流著。鼻子還在流血的那頭狼人最年輕,他走到彼得洛夫的麵前就被他一爪拍開了。彼得洛夫咆哮著,用這個行為重新豎立自己的權威。被打的這個家夥有些不服氣,他盯著他,發出一連串抗議的吼叫。另外一個家夥則看好戲一樣地蹲在一邊。

沒有的家夥!廢物!連個娘們一樣的魔法師都解決不了!廢物!彼得洛夫在流露出反抗意識的年輕狼人麵前磨了磨自己的獠牙,發出刺耳的劃擦聲。他右肩的傷口還在流血,左手的青火則已經熄滅了。他感到在自己的身體深處有一種力量正在對抗那個中國人的火焰。對了,那個女人,雇傭他們的香港女人曾經給過他一個保護的魔法。那女人說那不是魔法,而是一種古老的術。彼得洛夫隻記得她豐滿的胸部和她從手提包裏拿出來的美鈔。女人,溫暖柔軟的異國美女。美鈔,能換來美女和美酒的綠油油的美鈔。想到這些,彼得洛夫像是已經把嘴埋進那中國人的肚子飽嚐他熱氣騰騰的腸子一樣,暫時忘記了身上的頭痛。他嚴厲地看著自己的兩個手下,下達命令:“回去,我們還沒找到弗米利恩女士委托的東西。”

“可是……”

“五人份的錢由三個人分。”

他的這句話點亮了年輕男人心中的貪欲。彼得洛夫知道這個小家夥,他比他年輕一些,對女人的追求更加猛烈熾熱。看到這家夥重新在他麵前搖起尾巴表示服從,他殘忍地笑了。一個人拿五人份的錢更好,找到那東西之後他會把這兩個家夥都殺掉。對,殺掉,和中國人一起殺掉,咬斷脖子,把腸子扯出來。他收縮了兩下爪子,帶頭走回大宅被自己炸壞的房門。

雪地裏忽然響起叮叮當當的鈴聲。

一個矮小黝黑的身影從一邊的樹叢裏鑽了出來。彼得洛夫記得它,他們剛來的時候它就是這樣踩著獨輪從樹叢裏冒出來的。這個小東西有一張黑色生鏽的臉,被他打得四分五裂的身體被重新拚接起來,仔細一看接口上糊著一層細小的石頭顆粒。它鐵鏽色的身體上還粘著一些更加細小的白色顆粒。

這個家夥的臉上有一對暗淡無光的大眼睛,微笑被鏽跡侵蝕,表情笨拙呆滯。

“頭兒,是誰……是誰把它拚起來的?”

踩著輪子的構裝生物或者機械人偶的雙手離捧著一束枯枝,在他們的身邊打著璿兒,風帶著雪也在他們身邊打著璿兒,大地忽然震動起來。一下、兩下……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們腳下的土地裏,撞擊著想要破土而出。

一直悶聲不響的那頭狼人扭頭就想要逃走,然而已經太遲了,幾根由細小石粒堆積成的扭動著的東西從積血和泥土地之下伸出來,一把纏住他的雙腿,把他拖進了一條又深又長的通道。他在消失之前發出長而尖銳的慘叫聲,一蓬血花從洞口噴了出來,血如同有意誌一樣,再被凍住之前,流回了洞裏。

彼得洛夫嗅到地下有一個巨大的危險正在靠近,他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和那頭年輕的狼人一樣被從地下伸出的不可名狀之物抓住腳踝,拖進了洞穴中。他高大結實的身體在那狹窄的通道裏摩攃著,先是毛皮,然後是皮膚,接著是脂肪,然後是肌肉,最後是骨頭。他慘叫著,想要抓住頭頂上微茫的那一抹月光,但是雪把洞穴蓋上了。

機器人園丁伊利莎白用雪蓋上了那幾個深深的洞穴,然後把柳枝插在了被自己堆嚴實的雪上。這是從柳樹上摘下來的樹枝,有些年頭了。她的頭腦並不很聰明,剛才被狼人重重砸了一下,更是有些短路。她那顆簡陋的電子腦裏是否知道這柳枝在北國的雪地裏永遠不會發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