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不足為奇,你借用的隻是它很小的力量……”
格雷沒有回答奧斯威爾德的問題,他在戰鬥的時候話從來不多。他拖著自己的劍,一點點走近奧斯威爾德的身體。他也同樣知道,光是砍掉奧斯威爾德的頭顱還不夠。
奧斯威爾德的腦袋還在自言自語,他說:“我也沒有用過它的力量。我記得一件事……我曾經是人,後來變成了血族。那時候我對自我的認知發生了變化。這東西是艾歌之民強加於我的,如果我使用了它的力量,我又會變成什麼?在漫長的生命中,一旦不能保持自我,就隻會變成可悲的東西。而你呢……你對那個中國人的愛竟然可以讓你放棄這份堅持和尊嚴嗎?嗬嗬,也好,這樣的話,我也可以……”
他的胳膊從鎧甲中抽出一把槍管特別細長的手槍,對著格雷開了一槍。
格雷並沒有躲避。吸血鬼很少躲避這些隻會造成細小損傷的攻擊。奧斯威爾德無頭的身體的瞄準很差,第一顆子彈從他左邊肩膀打了進去,第二顆子彈則命中他右胸,傷口很小,流血也不多。格雷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絲譏笑。他想,奧斯威爾德的尊嚴難道維係在是否使用人類的火器嗎?
但是他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格雷在意識到有些不對頭之後幾乎是馬上倒在了地上。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順著自己的肩膀望向自己的手臂,他的整條胳膊軟軟地貼在草地上,掌心向上,手指動彈不得,血以驚人的速度從他身上的各種傷口中流淌出來。
大部分時候,打定主意決一死戰的吸血鬼之間的戰鬥不是特別漫長,就是特別迅速。短短五分鍾之內,戰局逆轉了兩次,現在還站著的人是安東尼奧斯威爾德。他的身體踉蹌地從懸崖邊上走回來,雙手捧住自己的腦袋,安放回脖子上,轉動了兩下之後,血肉和骨頭重新粘連在一起了。他露出最後獲勝者的笑容,那笑容又很慘淡。他說:“我告訴過你我被艾歌的人抓住了,你就沒有想過他們是怎麼抓住我的嗎?不是結界也不是神術,他們靠的是這個。”他對著格雷晃了晃自己手裏的手槍,說:“這裏麵的不是破魔彈,而是一種神經毒素,可以迅速破壞身體組織製造大出血,即使是我們被擊中了,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對現在的你來說,除非動用那水晶的力量,或是馬上補充大量的血液,就隻有一個結局。落敗即是死亡。我真的很佩服你可以做到這一地步,但是你要明白,你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我也可以……隻是損失一些尊嚴,尊嚴……”
格雷趴在草地上,綠眼睛死死地瞪著他。他知道奧斯威爾德說得沒錯,他隻有一個辦法,再一次借用他水晶的力量。他終於抬起了手,用力握緊了拳頭,但是那拳頭又馬上落在了草地上。奧斯威爾德殘忍地欣賞著他臉上的掙紮,他低聲說:“你的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這麼抗拒這種力量?不是尊嚴,是恐懼……你在害怕什麼?算了,這個答案也不重要。”
這個獲勝者的腳步又變慢了,格雷不知道又是什麼拖慢了他的腳步。他也不在乎是什麼拖慢了他的腳步。他在連綿不絕的劇痛的折磨中對自己大吼著“站起來!”。這種努力是很徒勞的,血正帶著力量從他的身體裏流逝。他知道奧斯威爾德說的沒錯,不是進食,就是借用水晶的力量,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再一次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裏。恐懼再一次捕獲了他。他顫唞著想要爬起來,一點點通過手臂的力量把自己從地上支撐起來。他知道為了那一絲一縷的希望也要戰鬥,從過去開始,他就是掙紮著戰鬥著,就這樣一個人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