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病倒了,被打的第二日就起了高熱。

顧德安這個貼身伺候的自然不敢怠慢,吩咐伶俐機變的小廝過來,侍候著給他換了衣服,取過毯子給他蓋上,又親自喂了一回藥才慢慢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又歎了一口氣。顧德安是知道的,王爺這回下了令不準主子會客接友,也不準外出,實實在在是把他軟禁在府裏啊,不然何必讓這幾個侍衛守著這扇門。顧德安腆著臉塞了一兩銀子給門口的侍衛道:“各位侍衛大哥也辛苦了,這點小錢給哥幾個喝酒。”

侍衛幾個也不是不識相之人,笑眯眯的就收下了,顧德安才出去,自去外麵拿著王府的帖子去請吳太醫。

熙和看著顧德安離開之後馬上就揮退屋子裏伺候的人,從床上坐起來半靠著。香爐內點了他平日裏最喜歡的香,還是一樣的味道,今日聞著卻覺得膩煩。熙和閉上眼睛,心裏不是滋味。父親是鐵了心要把自己送進宮去了,那樣懦弱的小皇帝也配!又想到蕭素清那日的言行,心裏更是鬱結。好在藥效很快就上來了,他覺有些困倦,朦朧著就要睡去。

偏偏就是這個時候,外麵一個小廝進來稟告道:“主子爺,皇上來了!”

說話間就見著攝政王陪著一臉好奇又有些靦腆的小皇帝走了進來。

熙和見是自家老子陪著皇帝進來的,連忙起身給小皇帝問安:“皇上萬安,奴才給皇上請安了。”

小皇帝有些拘謹的笑了一笑,在攝政王鼓勵的眼神下親自把熙和扶起來,輕聲說道:“堂哥身子不適,快快不要多禮了。

熙和強忍著甩臉子的衝動回了床上,他垂著眼睛也不看自己父親,無聲的反抗。

不過攝政王並不在意,他自顧自坐下,對著小皇帝說:“皇上今日難得出來,不如就在臣府上用了午膳在回去。”

小皇帝無可無不可,一雙眼睛幾次偷看熙和。雖然知道熙和隻是長得眉目如畫,性情卻並不十分柔順,心裏卻還是泛起了點點漣漪。

攝政王見了,識趣的站起來說是有政務要處理,不在這裏多留了。

他這一走,氣氛就更尷尬了。小皇帝小媳婦一樣的站在熙和的床邊,袖子裏還藏著上好的傷藥。他今日之所以來攝政王府上也是因為今日散了朝恭親王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意思,說熙和病了,要自己過來探望。

自古以來凡是被皇帝探望的人都是將死的朝廷大員,社稷棟梁,熙和不過高熱哪裏有這個資格。雖然明知不對,但小皇帝還是不敢不從。攝政王十餘年的威嚴並不是在紙上的。

“朕聽說了……你的傷……”小皇帝摸著袖子裏的瓷瓶,細聲細氣的和熙和說話,兩隻眼睛還是不敢多看。

熙和哼了一聲,並不作答,翻了個身,麵朝裏假寐起來。

小皇帝等了一炷香的時候都不見他回答,抬頭看了才發現人似乎是睡了過去。他咬了咬嘴唇,把袖子裏藏著的瓷瓶拿了出來,放在熙和的枕邊默默看了一會兒,起身離開了。

熙和本就是裝睡,聽到外頭跪安的聲音也就睜開了眼睛,他拿過枕邊的瓶子,打開之後一股蘭花的幽香直衝鼻間,是蘭花雪玉膏,藥是好藥最有利外傷,不過卻是後妃們塗臉的藥。熙和心裏大恨,甩了甩袖子就把瓶子砸了個粉身碎骨,聖旨還沒有下小皇帝就把他當成深宮婦人了!

其實他完全錯過小皇帝了,這蘭花雪玉膏是他平日裏用得好的,聽說熙和病了巴巴的省下來送給他用的。

十日之後,宗室王公大臣終於在攝政王的授意下議婚選定了皇後,自然定下的人選就是恭親王的長子柳熙和。

皇帝大婚的儀禮非常的繁瑣複雜,程序主要有“納彩”、“大征”、“冊立”、“奉迎”、“合巹”、“慶賀”、“筵宴”、“祈福”,每個環節都十分地隆重,耗資巨大。小皇帝也不得不為了即將到來的大婚縮減內務府的各項用度。

這一日,是“大征”。熙和被關了久了,也知道反抗是沒有用的。顧德安這些日子被他喜怒無常的性子嚇得夠嗆,一句也不敢勸。黃金二百兩、白銀一萬兩,金茶器一具,銀茶器二具,銀盆二具,各色緞千匹、全副鞍轡文馬二十匹。各色物品都送進了王府,這莊婚事已是鐵板釘釘。

兩個月之後,恭親王親自送熙和上了轎子。熙和被人從皇宮正門一路往裏抬,經過一重又一重的宮闕,最後進入曆代帝後居住的坤羽宮。

5第5章

坤羽宮外,小皇帝正在一班王公大臣的陪同下等著轎子呢,他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不住的回頭看跪在人群裏的奶娘孫氏,心裏暗暗歡喜。隻聽一陣驚天動地的鑼鼓和樂聲後,一身大紅的熙和被人攙扶著走出了轎子。

熙和這個帝後身為男子自然不像女子一般要蓋著紅蓋頭,所以小皇帝在見到他麵無表情的臉時,心頓時沉了。兩人任由小太監扶著向騎馬趕過來的攝政王行了三跪六扣之禮,被送入洞房。

好管閑事的幾個小太監等著一班王公大臣散了之後,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嘀咕開了:“咱們皇上這個身子骨要怎麼壓得住帝後啊?”

“胡說八道,太醫院一早就進了上好的藥呢,我前幾日還瞧見孫氏她拿著東西往昭和宮的東暖閣去呢?”在宮裏呆了多年的太監,雖然結了對食但還是拚命攢錢,在京城的郊外置了田產買房子娶親甚至抱養了兒子以傳宗接代,所以才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