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坐在廊下小心的扇著火。他原本顏色就好,這日穿了件青色外袍,顯得越發的清俊。

吱呀一聲,小院的門被打開了。

蕭素清抬頭,見來人就露出一個微笑來,站起來迎上去:“好你個言子平,終於到了!我還擔心你趕不上幾日後的科考。”

來人穿著厚厚的黑色襖子,聞言也笑起來,深吸一口氣,說道:“好香的酒,一路疾行,總算是趕得及了。”說著走到廊上,盤腿坐在蕭素清的對麵,毫不客氣的篩了一杯酒,仰頭往嘴裏倒。

蕭素清搖頭苦笑,指著他笑罵:“瞧瞧你這個憊懶的德行,哪有一點江南才子的樣子!”

“我如何算得江南才子?素清文采風流,在你麵前我哪敢稱才子?”言子平眨了眨眼睛,笑道。

蕭素清歎了口氣,倒了杯酒慢慢品著,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言子平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挪了挪腿,關切的問:“這是怎麼了?”

“皇帝年幼,攝政王把持朝政隻手遮天,烏雲蔽日我等如何能得笑顏?”蕭素清想著這半年在京城的所見所聞,尤其是和當今帝後相識之後知道的一些事情,心情壓抑。

言子平聽他這話,臉上神色一斂,正色道:“我如何不知,隻是苦於有心無力。”

“若此次能高中,必……”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接著雙雙擊掌大笑,大歎知音。

過年是大事,小皇帝雖然年紀小,但不知為何自從那日罰了李思行之後就越發看重規矩,任誰不小心犯了忌諱,都要挨罰,大過年的誰的臉上都不好看,下麵伺候的都小心著呢。

大紅的宮燈掛上了,服侍的宮女們也都換上大紅的衣服,各色各樣過年的裝飾都讓人覺得喜洋洋的。因為要過年,各宮走動的太監也多了起來。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小皇帝從那些走到的太監處是得到了一些宮外的情況,比如科考在即,那些個舉子把京城的客棧都占了個滿滿的;比如,攝政王抓了幾個非議朝政的書生,士林沸沸揚揚的鬧騰了一場。

聽著這些個小事情,小皇帝鬆了一口氣,未來沒有改變。日子很快就到了年三十兒,小皇帝也就依著舊例燒香拜佛、敬孔子,宣布封筆了。表示,就算有天大的事,也隻能口誅,不能筆伐。其實,長大這麼大,小皇帝何曾有機會禦筆親批?真正封筆的應該是攝政王才是。

正月初一,小皇帝就開筆了,他雖然被攝政王當做傀儡,字也得卻也不差。半夜睡不著,就在胡勝全的伺候下,在昭和宮的暖閣內室裏開筆。因為心裏有事,他寫得“福”字比往年都少些。除了賜給攝政王和其他幾個重臣之外,內宮也就熙和那有。

不過熙和和小皇帝之間的關係自從李思行那件事之後就一直僵著,這“福”熙和根本就沒貼起來。小皇帝聞言也沒惱,歎息了一聲也就放下了。倒是胡勝全這個奴才,心裏不憤。

過完年,不久就是二月科考之期。小皇帝身處深宮,即使想要網羅人才,卻苦於無人可用。好在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因著逮捕書生一事,此次科考的主考官不是攝政王的人。

熙和知道科考就在這幾日的消息時就想著要出宮見一見蕭素清,無奈攝政王,他的父親下了令將他的坤羽宮圍了個水泄不通。任他如何威脅,都不會所動。

小皇帝那一邊卻早就有了主意,胡勝全這個奴才對小皇帝真是無所不應。見小皇帝想要去貢院見識見識,就利索的找了幾件民間百姓的衣服,又找了一間嶄新的小太監的服飾,準備著哪天小皇帝出去用。

這日子一天天過,科考試已近尾聲,小皇帝卻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胡勝全心裏狐疑,麵上卻還是往常的樣子。

這天,小皇帝突然就揮退了左右,說是身子不爽利,也不請太醫診脈,隻說困乏。胡勝全知道他這是想出宮了,趕緊伺候換了一身裝束。

“朕這副樣子可還看得過眼?”小皇帝有些新奇的看著琉璃鏡中的自己,乍一看還真像一個小太監。

胡勝全獻媚的道:“皇上龍氣環繞,英武不凡。”

小皇帝聽他這麼說哈哈大笑,這馬屁拍得可不怎麼樣。

兩人一路小心的往宮門口去,繞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小皇帝猛地撞在一個人身上。大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嘴巴就被捂上了。小皇帝瞪大眼睛驚訝的發現,這個和他撞在一起的穿著侍衛服侍的人竟然是他的帝後熙和。

胡勝全嚇得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小皇帝和熙和相顧無言。熙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皇上,臣這就放開手,不許叫!”

小皇帝點點頭,熙和果然鬆開了捂著他嘴巴的手。

“說吧,皇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熙和挽了挽袖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比他矮了很多的小皇帝。

小皇帝嗤笑一聲,反問道:“朕還想問帝後為何出現在此處呢?朕記得皇叔似乎……”

熙和神色一僵,繼而就是一陣惱怒。

“不如這樣,朕不告訴皇叔,帝後也不要把朕今日出去的事說出來。”小皇帝笑盈盈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