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無故下江南?”他說著,走到小皇帝麵前就跪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已經壓製了初聽倭寇產生的怒意,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神色冷淡,眼底還有沒有消散的怒意,整個人和以往完全不同,竟有種利劍出鞘的感覺。
小皇帝不知他心裏還有其他,隻覺得被他這樣盯著,無端就覺得心裏發虛,接著就有些不悅。他收斂了唇邊的笑意,站起來扶著蕭素清,說:“愛卿,朕知你擔憂……”小皇帝說著,發現蕭素清還是一動不動,並不像以往那樣一拉就起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相在時,已經殷殷勸誡;如今秦相已逝,皇上卻還是如此。臣……”蕭素清知道小皇帝的性格有點吃軟不吃硬,兼之還頗有幾分念舊情,就換了個法子勸說。他這話一出,小皇帝果然一震,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愛卿所言有理,是朕錯了。”小皇帝艱難的吐出了自己錯了,再次將蕭素清拉了起來。這一次,蕭素清沒有推辭。他站起身子,又看向柳熙安。皇帝的麵子,他要給,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可以了,過猶不及。但柳熙安和王福氣就不用不著對他們客氣了。他看似溫和扶住了小皇帝,引著他坐回去,餘光卻狠狠瞪了柳熙安。
柳熙安嘴一撇,沒敢反駁。他和蕭素清也算患難之交,守城那會兩人同吃同住,按常理來說兩人之間應該和他人不同。但事實上,柳熙安和蕭素清交情一般;有時甚至還有些分歧。
小皇帝見蕭素清臉色緩和,變在坐定之後吩咐眾人都坐下:“諸位都坐下吧。”轉頭又對王福氣說道:“派人去把秦淮安找回來。吳縣發現倭寇,他這個知縣也合該知道。”
柳熙安在蕭素清落座之後也坐下,等王福氣應聲去了,他才有幾分扭捏的開口:“蕭大人好威風,皇上乃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莫非還要向你報備?”他說這話完全是拈酸吃醋,但聽在小皇帝和蕭素清耳中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好個挑撥離間的下作手段!蕭素清看了眼小皇帝,立刻就要下跪請罪。他知道自己可能因倭寇一事,剛才勸誡時語氣有些強硬了。
小皇帝卻橫了眼柳熙安,說道:“素清是什麼樣的人,朕心裏清楚,你不必多言。”柳熙安聞言隻好怏怏的縮回了椅子上,不想再說些什麼了。
柳熙安不鬧了,小皇帝也鬆了一口氣,他看著蕭素清,臉上露出一絲疲憊:“想必愛卿也聽到倭寇一事了……”
蕭素清見小皇帝有意於這件事情,點了點頭:“倭寇一事,臣也曾聽聞過。倭寇橫行,對江南百姓無異於猛虎。臣請皇上下令水軍出兵,蕩平倭寇!”說出蕩平兩字時,蕭素清整個人一鬆,氣勢又變了。
“朕也有意解決倭寇,隻是水匪一事不了,朕難以安心……”小皇帝點頭,倭寇雖小,卻也能影響大局,不如趁這次一起清理,“愛卿下江南已有時日了,不知這天日堂,水匪和鹽政何時才能……”
就在這時,王福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皇上,秦大人求見。”
小皇帝張了張嘴,還沒說話,門就被推開了。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就算他脾氣再好,也有些不悅。
“皇上!”秦淮安大叫著破門而入。他有些狼狽地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屋子,可能太過著急整個人都撲倒在了地上:“皇上!帝後他又懷上了!”一身原本還算整齊的官府,現在已經全是泥土。他的身後,甲一和被他半扶著的熙和,臉色都有些怪異。
帝後懷上了?
眾人不由自主將視線移到熙和的小腹上。隻見,那裏平坦如常,並不見任何凸起,想來月份還淺,並未顯懷。
柳熙安愣了一下,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小皇帝那瘦的如同紙片一樣的身板,暗想:王兄這是給皇帝帶綠帽子了?隻是不知道是哪個勇士,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上了王兄?他是知道小皇帝與熙和之間真正關係的,自然沒有把熙和肚子裏的那塊肉往小皇帝身上想。蕭素清卻比他更明白幾分,他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早在宜州那事之後,他就覺得小皇帝和熙和斷不了,現在的一切果然印證了他的想法。
柳熙安的眼神太過露骨,小皇帝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想起了在離湖那個莊子上的糊塗事:“秦淮安的話……是真的?”
熙和看著小皇帝的臉,上麵那一閃而過的喜色早就入了熙和的眼睛。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閉上眼睛,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回了句:“真的。”
原來熙和在顧青竹那個戲班院子裏昏過去之後,甲一就要把人帶走。但秦淮安這個不知道皇帝帝後之間真正關係的局外人,自然不會同意。既然他已經見到了帝後,就應該將帝後帶到皇帝身邊。這樣想的秦淮安堅決不讓甲一把人帶走。
甲一本想動用武力,隻是秦淮安臉皮夠厚竟然滾在地上抱住了甲一的兩條腿。比臉皮,秦淮安天下第二,無人敢稱自己天下第一。
無奈之下,兩人僵持了起來。師爺心中記掛倭寇一事,隻能請命來給熙和把把脈,以求自家大人快快回去辦正事。這脈一摸,就摸出了一個驚天消息來。熙和有了,他懷孕了。
在秦淮安的腦子裏,帝後有了,自然是小皇帝的。因此更加不肯讓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巨變幾乎昏倒過去的甲一把人帶走,一定要把熙和帶回縣衙,小皇帝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