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主上就會變本加厲地把自己關在深宮,不肯出門了。朝議如何是好?公文呢?群臣的上奏呢?如何是好?
靖共:請容我冒昧地向您指出……玉座空位的朝廷我們已經支撐了二十餘年,好歹也能讓政務正常進展。現在,我想如果隻是讓主上稍稍休息一下……
景麒:但是!
(舒榮旁白):我從景麒固執的態度中,覺出了沮喪。以前在我們麵前出現時,那個看起來神秘而又高傲的家夥,此刻給人的感覺,不過是一個性格冷漠、不近人情的花瓶(傀儡?擺設?)罷了。不選我,選擇了姐姐,所以我希望他更痛苦。
舒榮:我要進去了。
景麒:請等一下!
舒榮:姐姐,恩幸姐姐。花麗來了,你的妹妹花麗來了。請和我見麵吧!
(開門聲)
舒覺:花麗。
舒榮:是的,是花麗。姐姐!
舒覺:快,快進來!
舒榮:失禮了。
景麒:主上!
(關門聲)
靖共:沒辦法了。讓我們盡力而為。這樣就可以了吧,台輔?
景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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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國地勢多山,吏治嚴峻、險峻如山,曆代名臣皆以“不畏強權、執善固執、堅持己見“著稱,於是代代君王及其宰輔,毫無意外地展現出了相應的軟弱無能。
乍看之下,當代的景麒和普通麒麟不同,他為人強硬,常常聲色俱厲,似乎能與法家思想盛行的酷刑大國——芳的宰輔峯麟媲美。但一經接觸,資深官吏就心裏有數了,他也不過就是個色厲內荏的窩囊廢。
“主上……”
由於禮法並不提倡君王和紅塵羈絆太深,靖共安排舒榮進宮頗費了一番周折。然而對這番周折居功至偉的景麒事後回想起來,卻有中了圈套的感覺。或許女王邀請胞妹入宮的初衷是要人撐腰,力圖有所作為,但春去秋來,拖遝到舒榮成行的一刻,她早已遠離朝堂不思進取。而舒榮帶來的生母病逝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讓他的憂慮完全成了事實。
“退下!”
悼念亡母的舒覺足不出戶,終日鬱鬱寡歡。
“您身為一國之君,理應以……”
“退下!退下!”
“主上……”
“還給我!把母親還給我!還給我!”
“人死不能複生,請您別再無理取鬧了。”
“你沒有母親,沒有辦法理解我的心情,我和你無話可說,懂嗎?退下!”
“主上……”
“詔命!退下!”
那聲音裏的慘痛哀切,讓景麒茫然。他曾在蓬山得到女仙妥善的照料,但對她們並沒有特別的感情,對隨時願意為他犧牲生命的芥瑚也沒有特別感情。換言之,無論是陌生人還是有過撫育之恩的人,是仇敵還是疼愛他的人,任何人的幸福都會讓他深感欣慰,任何人的死……他都一樣痛心。
對特別的人抱有特別的感情,或許是人類的天賦。不,小泰麒伏在他膝上流下了眼淚,思念虛海彼岸那並不溫暖的家,並不盡責的母親。
因為是胎果,所以能夠理解母親這一存在的意義嗎?幸好景麒也有土生土長的麒麟的天賦,那就是芸芸眾生,一視同仁,唯獨王,不在芸芸眾生之列。
把舒覺的喪母之痛設想成麒麟失去王的痛苦,一瞬間,景麒就恍然大悟了。以淚洗麵的她不再令人困惑焦躁,反而令人憐惜。他想安慰她,卻拙於言辭無力化解冰封已久的僵局。他試著將心比心,最後決心動用世上最快的腳步尋訪她的故土。
當他把慈母生前愛用的珠釵獻至駕前時,自閉在深宮深處的九五之尊……向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