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要殺了我嗎?

聽不清對方在講些什麼。那些話語就像是從深海掙紮著浮現的氣泡,永遠無法到達天空,就在無望中破滅了。

你……

已經開始模糊的視野,始終倒映著鏡片後沉靜漠然的金棕色眼睛。

——在那裏,倒映著他憎惡不甘的麵孔。

緊接著,澄澈的火焰,突然充斥了他麵前的整片天空。

空白一瞬之後,腦海裏隻剩下一個觸♪感。

痛。

好……痛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竭盡全力的掙紮著,已經沒有任何主動反應的意識裏,依舊感應到了有人按壓住自己的動作。

熟悉的……動作。

在許久之前,因為植入輪回眼的疼痛而翻滾不止、恨不得把眼睛鮮血淋漓挖出來的時候,有人堅定的按壓住自己、結果反而被意識不清醒的他撕咬出一身傷痕的動作;

在許久之前,因為剛剛進入輪回、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力量而接近崩潰,有人輕柔的擁抱住自己、第一次給他留下“暖”的印象的動作;

在許久之前,因為第一次品嚐到了刻骨銘心的背叛、本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傲人資本卻傷的千瘡百孔的時候,有人一邊輕嘲著、一邊捂住自己溼潤雙眼的動作……

嗚……

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你?

為什麼最終背叛和欺騙我的,偏偏是你?!

自從移植入輪回眼就深深刻入骨髓的陰冷寒意慢慢的消退了,沉浮的意識裏,卻沒有辦法抹去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我不會……原諒你的。

親愛的夏久。

親愛的……

即便你讓複仇者們鬆開鎖鏈、向著你恭敬無比的彎下腰來,那也是有什麼其他的圖謀吧?

我……

不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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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輕微又破碎的□聲從口中溢出。正有條不紊忙碌著的動作一頓,目光下意識的移向了那邊——

微暗的光線裏,少年痛苦的皺緊眉頭,下意識的咬緊了唇,不願顯露出無力的脆弱神情。

因為高燒而浮現出異樣紅暈的精致麵孔……蒼白無色的嘴唇,被汗水浸濕的纖白襯衫……永遠內斂的驕傲……

在莫名浮現的思緒裏,他微微一愣——

“啊,好痛……!痛死了啊!!嗚嗚……Reborn你幹什麼啊突然間……”

委委屈屈的摸著頭上剛剛被毫不留情踹出來的大包,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家落腳點選在床頭的前家庭教師,鬱卒的抱怨著。

“蠢貨,去開燈。”

——回應他的,永遠隻是這樣簡短又無情的命令。

啊啊,真是的……

任命的揉了揉頭發,他拿出了這些年成為首領之後被時時刻刻的爛攤子磨練出的耐心與包容,無奈的走到牆邊。

伸手旋轉按鈕——三十四度,八點鍾方向。

被用手槍低著額頭這樣詳細“叮囑”過之後,他已經在深切的無力中,牢牢的記住了營造出適宜光線的方式。

——Reborn!偏心也不帶你這樣的啊!!

不知不覺中陷入吐槽地獄的迪諾·跳馬·加百羅列,一邊小心翼翼的杜絕著從麵部神情裏出賣自己內心活動的任何可能,一邊已經輕車熟路的、被奴役慣了的、自動自發的替自己的前家庭教師端來了可憐師弟今天要服用的藥。

……平日裏在自己新任小師弟麵前那麼好說話也就罷了,沒有像以前的他一樣、被活生生的丟入蛇窟或者哪個深山老林裏(泣……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血淚史!)做什麼修行,也沒什麼大不了;能夠平平等等的和頂著Vongola十代目候選名頭的少年交換情報、甚至用自己出任務的錢給對方買單(驚!這貨真的是他認識的世界第一殺手嗎?——好痛!!),也就算了;——現在,在綱吉終於打敗了從複仇者監獄逃出的、據說罪惡滔天的犯人之後,這家夥的心情卻反而變得更加差了。

總覺得……Reborn的心情變化,好像總是和這個未來可能的黑手黨教父有所關連啊。

即使沒有Vongola那傳承自血液中的、精準無比的超直感,他那多年來混跡於黑暗世界、從大大小小的危機中驚險度過的經驗,也模模糊糊的告訴了他這一點。

還真是挺難得的……

輕手輕腳的把藥碗放在桌上,有著一頭燦爛金發的英俊男人,靜靜的注視著二頭身嬰兒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

——量體溫。打點滴。把已經滾熱的毛巾重新冰鎮。動作輕巧的壓緊剛剛掙脫開的被角。

幼小的手從緊皺的眉間撫過,微微用力,好像想用指尖熨帖的溫度,消除對方正被糾纏折磨著的苦痛。

幼小的、屬於嬰兒的手。

曾經沾染過無法洗淨的鮮血、能夠穩穩握住槍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