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老當益壯(1 / 2)

顧長鳳微微一怔,然後便恍然大悟。

他靦腆地笑了笑:“是,在下確實模樣俊俏一些,沒想到這一點都被老爺子您發現了。”

齊單罕見地瞠目結舌,下一刻便吹胡子瞪眼:“你這後生不要跟老朽嬉皮笑臉,老朽把你叫進來不是與你玩鬧的!”

顧長鳳當然知道齊單這個當年身居高位的兵部功曹把自己叫進來不是與自己逗悶子的,也正因為他察覺到了這老人看自己的眼神裏麵似乎有一種別樣的期許,但是又不明白齊單真正了解多少真相,此時隻能顧左右而言他。

齊單歎了口氣,拿起身旁的鐵釺輕輕撥弄了幾下鐵桶裏的碳火,貌似不經意間問道:“楊先生最近身體如何?”

“程先生,什麼程先生?在下家中親眷朋友之中,似乎都沒有姓程的啊。”顧長鳳心中微沉,表麵之上卻依舊裝傻充愣。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齊單抬起頭看了顧長鳳一眼,一字一頓道:“羊宮先生程昱,我說的夠清楚了否?”

“羊宮先生的大名,不僅僅是在下,天下文人士子,哪有不如雷貫耳的?”顧長鳳側首微微沉吟片刻,方才繼續說道,“隻是在下不明白,齊老爺子為何突然詢問在下羊宮先生的事宜?難不成認為,我這一個跑堂小廝,能與羊宮先生這等當世大宿有何關聯?”

齊單笑了笑,伸手揀了兩塊煤球扔到鐵桶裏,慢斯條理開口吟誦道:“堂堂七尺軀,莫聽他人語;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若不是羊宮先生親傳弟子,又怎麼會隨身攜帶這本《言經》?”

顧長鳳此時心中豁然開朗,定是方才齊單在船艙裏與水妮獨處之時,三言兩句就把她落水的緣由問明白了。

此時顧長鳳若是想周旋,還能想出不少的說辭,但是在齊單這個人老成精的老狐狸麵前,自己說得越多,恐怕漏得更多。

思前想後之下,他索性一掀袍襟,直接就在齊單對麵坐了下來,伸出雙手放置與鐵桶上方烤著火,臉色凝重,沉默不語。

齊單放下手裏的鐵釺,伸手捋了捋頷下胡須,輕聲說道:“老朽自從來到東陵,便從老友那裏聽聞,一直隱居於世外的羊宮先生前兩年又收了一個弟子,而且還是關門弟子,似乎要把自己一身所學精髓衣缽都要傳給這個小徒兒,今日老朽遭此橫禍,卻沒想到,能在這茫茫大海之上遇見羊宮先生的關門弟子啊。”

顧長鳳微微笑了笑,抬頭笑道:“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倒是談不上,老朽對羊宮先生本就是晚輩對前輩的敬仰之情,羊宮先生收下你這後生,自然是有前輩的道理,做晚輩的,怎麼敢背後置喙前輩作為,這與禮法不合啊。”齊單似是想起了什麼,語氣也變得輕柔許多,“羊宮先生確實是當世名宿大家啊,當世學派不論是何門派是何師承,羊宮先生都有涉獵,對其主流學說,鑽研之深甚至比我等窮極一生鑽研一門者,還要有見地,單單是十三年前羊宮先生所作的儒學《君子十誡》,所涉及聖人典籍、禮法規章之搏雜,便令老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啊。”

顧長鳳此時已經是一臉淡然神色,態度神色拿捏得極其到位,微微點頭道:“齊老爺子謬讚,家師這些年已經隱居世外、不問世事,當年的《君子十誡》也是過眼雲煙,不值一提,不過最近家師確實有提到過齊老爺子,說齊老爺子您這人是當世大儒,禮法二字所研識已經到了出神入化、臻至化境的地步,這大乾若無齊老爺子挑大梁,那恐怕咱大乾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啦。”

齊單仰首一笑,然後便搖頭感歎道道:“羊宮先生之麵老朽是無緣得見,但是羊宮先生行事作風我是如雷貫耳啊,這數十年裏,老朽就從來沒聽說羊宮先生是如此評價人的,小子,咱現在是在蒼茫大海之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你要是有心,就和老朽說說,羊宮先生到底是如何評價老朽的。”

顧長鳳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勉強開口說道:“家師說……說齊單這老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戴帽子,別人是給旁人戴,他呢,是給這個天下戴。不過倒是幸虧有這頂帽子在罩著大乾,才能讓大乾安穩度過這百廢待興的幾年,讓他抓工部,算是他沒白吃這幾十年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