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仙佛來不及去追殺重傷垂死的楚長雙,在半空中強行收招,忍受著內力在胸腔內瘋狂湧動帶來的撕心裂肺感覺後奮力扭轉身體。
正好對上劉俗波瀾不驚的瞳孔。
劉俗一直自詡為讀書人,有時也自嘲隻是一介窮酸書生隻是運道好才摸到了武道一途敲門磚,但歸根結底,他還是那個一襲青衣的教書先生。
讀書人,都是既講禮,也講理的。
劉俗右手搭在一口長約二尺的青銅古劍上,左手拽下腰間一壺酒飲盡,看著顧仙佛,心平氣和道:“第一劍,為魑,為天地立心,是謂心劍。”
心劍出鞘不過二寸有餘,厚重如山的劍勢便排山倒海而來。
顧仙佛呼出一口濃濃的金黃霧氣,把青龍膽遞交到右手,左臂向前一探,艱難卻又堅定地按住劉俗骨節分明的右手,那雙金黃色的瞳孔深處似有雷池在瘋狂運轉。
劉俗略有驚訝,輕咦一聲,右手發力,試圖拔出心劍。
顧仙佛還是滿不在乎的模樣,力道無形之中又加大了幾分,反而把劉俗的右手下按了半寸。
劉俗第一次收起輕視之心,默然看了顧仙佛一眼後,再度發力!
顧仙佛的身軀筆直如標槍,但是卻被劉俗單手朝後開始推動,雙腳在地麵上畫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劉俗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態度,但是從手中傳遞過來的力道卻不斷加大。
起先,顧仙佛不過是退出十丈。
然後,退出百丈。
最後,眨眼之間,倒退九百六十丈。
一路上煙塵滾滾,明明隻有兩人推手,卻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大約有三百餘塊頑石,被二人撞破化為齏粉,一時間天地之間灰蒙蒙一片,晝夜不分。
此時兩人早已遠離眾人,劉俗看了顧仙佛幾眼,後者臉上竟然綻放出一個笑意,隻是從耳垂裏流落下來的金黃血液破壞了笑容的美感。
劉俗輕歎,盡力把語速放慢:“獻祭一識,來封我一劍,值嗎?我第二劍的劍勢是這第一劍的兩倍,第三劍的劍勢是第二劍的兩倍,到時你拿什麼封?”
顧仙佛此時雙耳已經近乎失聰,但是能通過觀察劉俗刻意放慢的語速了解他大概意思,所以便笑著說道:“我在西涼曾對草原匈奴說過,若想滅絕大乾,除非西涼蠻子全部死絕,今天我把這句話送給你,若想殺掉顧某,你得把我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頭,都打斷。”
劉俗此時的眼光已經有些欣賞,輕歎一聲,放棄第一把魑。
青銅古劍歸鞘,引而不發的劍勢在劍鞘內激蕩,終於把這口古劍的劍膽炸的粉碎。
顧仙佛停住,大約與劉俗距離五尺,身軀依舊挺拔,腳上布靴已經在這九百六十丈中被磨得粉碎,身上原本富貴內斂的長衫也變得衣衫襤褸。
劉俗又摘下腰間一酒壺飲盡,把右手搭在第二口細若魚腸的名劍之上,說道:“第二劍,名魅,為生民立命,是謂命劍。”
顧仙佛想故技重施,大不了再廢掉一識而已。
但當他剛剛抬起右手,魅的劍尖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劉俗微笑,開口欲說什麼。
顧仙佛整個人的身軀卻往前蠻不講理的一撞。
魅擦著顧仙佛的心髒刺入,滾燙的金黃鮮血沿著血槽噴湧而出,劉俗心底微微一驚,卻見顧仙佛的一記散手已經拍在了自己天靈蓋麵前。
劉俗看著顧仙佛那張依舊掛著笑容的臉,嘴角難得浮出一絲苦笑。
劉俗後退,顧仙佛的散手如影隨行般懸停在劉俗天靈蓋前兩寸。
劉俗先是退了十丈。
然後是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