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竹林那些事兒(1 / 2)

祁鉞擺弄著手裏酒杯,微笑問道:“何出此言?”

顧淮目光直視祁鉞,平心靜氣說道:“世人盛傳祁祭酒有化腐朽為神奇的仙人手段,祁祭酒卻自謙說自己隻是一介私塾先生,不過擅長點化二字而已,為迷途者指路,替失物者尋物,給被自己困在山裏的人拂去山上的雲山霧罩,這些都是祁祭酒的手段。在長安城裏‘聞香下馬’那的廚子,原本應終生止於玄字與黃字直接徘徊而已,若練刀勤快些方可達到玄字上品,但經過祁祭酒一番指點,他再練上那麼幾年刀,卻出來一個如此恐怖的高手,祁祭酒的本事,別說化腐朽為神奇,我覺得,稱作仙人指路都不過分。”

祁鉞端起酒杯,滿飲杯中酒,問道:“我想先多謝顧老弟謬讚,三腳貓的功夫,不值得在顧老弟麵前班門弄斧,我隻能做到點化外物,顧老弟卻能反求諸己,孰高孰低,不好說,不好說啊。但顧老弟此次來赴宴,不是為了專程恭維我這把老骨頭的吧?”

顧淮輕輕叩打著桌子,看向祁鉞的眼神也稍微肅殺了幾許:“祁祭酒怎麼現在不如以前快人快語了,咱倆之間打啞謎,實在沒什麼意思,莫非祁祭酒忘了,那位占盡江湖三十年風流的劉俗劉巨俠,當初可是受得了祁祭酒提點,才進入天字門檻的,若非沒有祁祭酒,自然沒有那小子的今天,換句話說,現在朝堂之中,也隻有祁祭酒,能指使動那位劉巨俠了。”

祁鉞理所當然地笑笑:“沒錯,顧家密影名不虛傳,這種事情都能挖出來,劉俗確實受恩於我,而這次伏殺阿暝,劉俗確實是受我指派。”

此話一出,竹海內氣氛瞬間動蕩起來。

背著兩口金背大刀的老許冷哼一聲,上前斜斜踏出一小步,腳下土地以他的腳印為中心,方圓一丈之內全部龜裂。

盲武士雙手懷抱於胸前,抱在懷中的青銅劍被他的右手拇指按開卡簧,推出半寸。

風起雲湧之際,顧淮伸手屈指,老許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退了回去。

盲武士拇指輕輕一按,青鋒回鞘。

顧淮收回手掌,看著祁鉞理所當然的臉龐,說道:“雖然我大概猜出了緣由,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祁鉞一怔,隨即苦笑:“當真要聽?”

顧淮點頭:“自然要聽。”

祁鉞深深吐出肺中的濁氣,感歎道:“顧相可還記得羊宮先生?”

顧淮笑道:“怎麼可能忘記那個老貨,當年在滁州偶遇羊宮先生,若沒有他指點,我當時三萬大軍早已遭了埋伏全軍覆沒,羊宮先生是整個大乾的恩人。天文地理、占卜堪輿、農稼水利無一不通,可惜他閑雲野鶴,不肯為俗事煩心,否則股某人倒是想把右相之位讓給羊宮先生,去年聽府裏一名清客說起,曾經在西涼見過羊宮先生,也不知羊宮先生現在在何處。”

祁鉞看著顧淮,鄭重道:“羊宮先生離去之前那一晚,我曾求學於他,問起大乾未來走勢,他所言,和顧相所持理論,幾乎是大同小異,但是顧相啊,正因為如此,他才選擇離開,大乾隻能有一個右相。”

顧淮反問:“祁祭酒的意思,因為一山難容二虎所以他才把右相位置讓給我?”

祁鉞搖搖頭,認真道:“非也,羊宮先生的意思是,你們兩個,都不可為相!”

顧淮微微一怔,但旋即反應過來,苦笑道:“顧某明白了,明白了啊,隻有鄧相這一類善藏鋒者,才可以做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而我與羊宮先生,治國能力不小,亂國能力也太大,隨著乾國蒸蒸日上,顧某地位自然水漲船高,比如現在,顧某若真想造反,隻需扯旗,登高一呼,大乾至少需要倒退十年,才能把顧某鎮壓下去。”

祁鉞微微歎了一口氣,語氣裏麵帶著三分惆悵:“是啊,這正是羊宮先生的意思,當年我年少輕狂,向羊宮先生保證,顧相絕對不是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但羊宮先生反問我,你拿什麼保證?就因為你的保證就可以把一國人民架在火上烤?你算什麼東西?羊宮先生還說,我之所以不留在大乾,就是怕建國之後,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你知道現在的羊宮,你了解十年後、二十年後的羊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