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征笑著說:“你照顧我一生就好了,哪裏還用人替?”
母親也笑了,對何征說:“媽媽到底還是老了。有些累了,那媽媽就先睡了。”
何征看著母親的頭慢慢歪到了一旁,感受到她的手漸漸無力冰冷,他輕輕喊了一聲媽媽,沒有任何的回應。
何征猛然瘋了,他一直都用自己老男人的成熟來壓抑離別母親的感情,一直都想用最冷靜的方式來淡化死亡的恐懼悲傷。
可是等到母親失去氣息的那一刻,他身體裏那個年輕的心靈猛然爆發了,而何征瘋了。
何征瘋一樣跑了出去,喊來了所有人,看著那群人在母親的身邊穿梭,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何征一直都在嘶吼,在叫喊,在哭泣,心裏有個聲音讓他冷靜下來,但是他已經聽不到了。
何征瘋了一樣拍打母親的病床,瘋了一樣阻止人將母親推入太平間,一直到殯儀館的人到來的時候何征才冷靜下來,他頹然的蹲在地上,臉埋在膝蓋處,失聲痛哭。
“我明明努力了!”
“我明明拚盡了全力!”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如此的對我?”
何征的內心好像被山壓住的猴子,他竭力的去嘶吼,換來的似乎隻有那不屑一顧的譏笑。
如果天不是空無一物,那麼此刻的何征真想拎著自己的金箍棒去闖上南天門,去問一問那些高高在上的統治者。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孩子失去了母親,這便是世界上最大的傷痛。
無論這個孩子有多麼的成熟穩重,在這必然死亡到來的時候,他依然隻是一個失去了母愛的無助孤兒。
何征抱膝許久才站起來,成熟的心再一次占領了這悲傷的軀體,何征站起來的時候,冷靜得讓周圍的人深感驚訝。
他們本以為這麼一個孤零零的小孩子根本處理不了這麼沉重的事物,可是何征做到了。
他為自己的母親舉辦了一個隻有自己參加的葬禮。
何征沒有依靠,但是他還有錢,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你有錢,那便是最好的依靠。
何征雇人把母親跟父親合葬,可等到挖開父親墓地的時候,發現父親的棺材是空的。
何征站在空空的棺材麵前愣了許久許久,他父親離開的時候他還不記事兒,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母親帶他到這裏祭拜。
他一直以為父親就躺在這裏,靜靜的等著母親的到來。
可是他錯了。
父親已經消失不見了。
何征不知道到底是父親本來就沒有在這裏還是被人偷走了,抑或當年父親是火葬,他的骨灰已然被塵歸塵土歸土。
而這個謎題的答案似乎隻有母親知道。
但他今天已經沒有心情去追究這等陳年往事。
他將母親埋在了父親棺木的旁邊,在墳前磕了無數個響頭,再然後轉身離去。
何征走近了夕陽裏,對於他來說那夕陽便是朝陽。
他在這金黃的陽光中,邁入了自己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