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曾怨恨過,怨恨爸爸為什麼沒有把我帶走,怨恨我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弟弟,怨恨我為什麼要住在這裏。隻是這樣的怨恨,在時光中漸漸消失了,我開始明白,因為阿岷是我的弟弟,我們是親人,最親最親的人。
我開始學會了排解,開始學會了接受,這樣的日子雖然艱難,卻也並非過不下去。
後來,我戀愛了。
那個男生,怎麼說呢!他很英俊,成績很好,打球很棒,很得女孩子歡心,可這些都不是我跟他在一起的原因。我隻是,喜歡他寵著我,喜歡他溫柔的笑,喜歡他在我哭的時候,會為我擦去眼淚。
隻是在戀愛的時候,我經常會感到害怕,我看不到未來,我時常會恐慌,害怕有一天,他會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他。在那段時間裏,我經常做夢,夢裏,無一例外是他越來越遠的臉。
我最後一次做這樣的夢是在我高三那年。
那天,我照樣從夢中哭醒,和往常做好早餐和小銘一起吃,然後獨自去上學。
隻是我沒有想到,上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我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然後被告知媽媽的死訊。
她在做工的時候,被貨架上的東西雜種的頭部,昏迷不醒,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死了。我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我心裏是怎樣的感覺,或許,是我害怕去回憶那時候的事情,所以選擇性遺忘了。
我隻記得當時我呆了很久,眼淚流了下來我也沒有感覺,仿佛世界也崩塌了。
隻是,現實讓我來不及痛苦,我必須處理媽媽的後事和弟弟的治療,我不能倒下,因為我知道,我一旦倒了,弟弟就沒有人照顧了。
那段時間我過得很混亂,老師給我批了個長假,其實那時候我已經不需要他給我批假了,因為那天起,我就再沒回過學校。
媽媽單位賠了二十萬,除去媽媽的喪葬費,就隻剩下十幾萬了。而在這時候,那些平時見不到麵的親戚都過來了,她們來的目的,都是為了討債。
看,多可笑!
平時見不到蹤跡的人一起湊了上來,不是為了安慰我們,不是為了看看他們去世的姐姐或者妹妹,而是為了錢。
他們拿出各種各樣的欠條,借款人的名字都是我媽媽的名字,我無法辯駁,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把錢留下來給弟弟治病,那麼多錢,我知道,就是動不了手術,也能讓我弟弟多撐上兩三年,如果可能的話,沒準他還能接著上高中,上大學。可是阿岷卻抱住了我,他紅腫著眼睛說:“姐姐,把錢給他們的,我沒關係!”
可我知道,他不是沒關係,他比誰都想要活下去,比誰都想上學。可是,他還是勸我把錢還給他們,在他們從我家離開之後,他笑著說:“終於清淨了呢!”
那一瞬間,我哭了,淚如雨下。
我知道,他是不想那些人每天堵在我們家裏,每天在我耳邊說著“錢錢錢”,而被每天說“病秧子”之類的話,他也很難受吧!我不是個好姐姐,我保護不了他。
隻是,在換完所有的債後,剩下的錢,也沒有多少了。不到兩萬塊,阿岷每個月的藥錢就要花去一兩千,這兩萬塊,根本就花不了多久。可是這時候,我已經沒有地方去哭訴了,我必須開始掙錢,養活自己,養活阿岷。
我去了趟學校,辦了退學手續,然後,跟他說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