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段(3 / 3)

周玉笙剛落馬車便被沈家上下簇擁著進了府中,沈夫人急急忙忙招呼了一聲便不再管二兒子,沈君淮很是無奈,自己將包袱從車中取出,向蘇翊辰告別便打算離去,一直躲在車中的蘇翊辰此時掀了簾子探出頭來。

“明日陪我去上墳。”

“嗯?”

“我娘親。”

站在門口看著馬車緩慢的離去,一條長街上冷冷清清不見幾個人影,唯見載著蘇翊辰的馬車。沈君淮覺得都是喜事,大哥一家迎來新生命是喜事,蘇翊辰感傷母親是喜事——但凡一個人還帶有感情,那必然都是喜事。

蘇翊辰的親娘是秦淮河上的歌妓,據說彈得一手絕佳的琵琶,豔名遠播引得不少公子少爺慕名而來,爭得頭破血流也隻為聽一曲她的琵琶。後來她不管不顧,頂著風言風語,抱著琵琶嫁給了蘇家少爺,生下蘇翊辰後身體漸弱,很快便死了,死前將那把琵琶揮下桌子摔了個粉碎。此女叫何名沈君淮已經忘記了,揚州各處流傳的關於她的談資也已在二十多年的時光裏被消磨殆盡,不過紅顏薄命的意境到是仍舊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一顆心投到愛情中,得到的回報卻還不如自己的一把琵琶。

那是座孤墳,坐落在北山上的一座寺廟後麵,年月太久,蘇翊辰忘了路,最終還是沈君淮領著他去的。二人打著油紙傘,深深走入半人高的野草堆中,最終在裏麵找到了墳包。墓碑年久失修,已坍塌大半,字跡模糊不清,鼓起的墳包上長滿了野草,在淅瀝的雨點中起起落落。

長久的山路讓蘇翊辰消耗過大,此時停下便是斷斷續續的開始咳嗽,而後邊咳邊俯身去拔野草,沈君淮看他的模樣,眼角居然莫名的生了一點酸澀的意思,他在蘇翊辰身後給打著傘,空出一隻手去偷偷的擦眼睛。

屍身早已在土中化作了白骨,不出幾年就會化作一淌泥水混入土壤不見蹤跡,到那時還會有幾人記得她。

沈君淮似乎在雨中模糊的看見了一名女子的身影,懷抱琵琶,一頭烏發垂在肩側,不見眉眼,是無家可歸的遊魂,一滴雨落下都足以將她打做粉碎。

蘇翊辰徒手拔完了野草,從懷中掏出一塊絲帕,蹲在墓碑前開始仔細擦拭,上麵鐫刻的字跡在天長地久的日曬雨淋中已經失了原先的模樣,此時的擦拭不過是尋求心理安慰一般的舉動而已。沈君淮無言的看著他,看他微微傾身,衣袖被雨水打濕,手指蒼白骨節分明,一塊雪白的絲帕都遮不住他毫無血色的肉身。

他在一點一點的死去,卻還不肯放下執著。

他遲早如這墳中的女人一樣,化成萬千泥土中毫不起眼的一粒。

“當年動手的是蘇成。”

“與我所料相差無幾。”

蘇翊辰擦拭完了,拿著被泥水汙髒的帕子緩慢的起了身,沈君淮打著油紙傘,半邊身子露在雨裏早已濕透。蘇翊辰上前來接過傘,指尖裏藏了一些泥垢,不再光潔。

“那日他莫名上吊,而你說你問了他十五年前的事情,我就料想到該是有些貓膩,不然他不會這樣急切的就尋死了。”

“你早就猜到了。”

蘇翊辰挑起了一邊眉毛,微微上挑的眼角在此舉動中顯得更加邪氣,搭著身後雨中的野地山川,叫沈君淮幾乎要不寒而栗。

“為何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