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都站得起來,為何你的不行呢?
站不起來也很甜啊,別人的鳳凰振翅欲飛,奈何自己的就是一輩子隻可以困在石麵上,真冷。
“君淮願助你,我便助你,要何原因?”
好的年華全給了你,如同壓不硬實的糖畫,一輩子都困在裏麵了。
“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大哥,我……我留下來陪陪翊辰。”
“隨你。”
房門打開再度被關上,好不容易闖入的陽光瞬間就又被阻擋在外。沈君淮看著白色的窗紙,覺得外間的光芒都映照其上,奈何就是闖不過最後一道關卡。蘇翊辰從床頭直起身子,雙手虛弱的整了整衣領,沈君淮一眼見他衣帶係錯了一根,衣領扭成了一個略顯誇張的姿勢。
“今日丫鬟沒有給你係衣帶嗎?”
“你怎知的?睡不著,起的早便自己試著係了。”
沈君淮走到床邊,撥開蘇翊辰還在翻整衣領的手,解開那根係錯的衣帶。
“因為你係錯了,所以一眼就望出來了。”
沈君淮手指靈巧,十根細長的手指在衣帶間翻飛一番就打出了一個漂亮的結,他把這個結拉扯一下,而後把衣領重新整理,弄完後抬眼才發現蘇翊辰在低頭細細的瞧他,方才眼神落在他的頭頂,此時恰恰好落進了他一雙眼裏。
“多謝。”
“不用。”
又有何意義,再是深沉的眼神擋不住歲月生死。
他放開了捏著蘇翊辰衣領的手,兩人直視半晌都未曾說話。緊閉的房間裏微微飄著一縷檀香,化作煙塵落在彼此身上,君淮看他融在那煙塵裏漸漸模糊了輪廓,隻剩下一雙眼。
“若是我說想多留一段歲月,無關複仇,好好看看這人間,君淮你會做何想法?”
“看久了,就真以為這肉身是蘇翊辰了。”
這張臉看的太長久,就似是真的變作了蘇翊辰,也許他長大了也是這個模樣,低沉落寞的聲音陪著一張真真好看的容顏,更是叫人易起憂傷。
“你惦念翊川?”
如何不惦念,在你到來前真是對他牽腸掛肚的惦記,可魂魄已去向黃泉,縱是追憶也盡是枉然。
“自然惦念,但是,再惦念也是從前,現在我清楚明白的知曉,站在我麵前的蘇翊辰,十五年後歸來,與蘇翊川長了同一個模樣的蘇翊辰。”
沈君淮撫上他的麵頰,時間急匆匆回頭,仿若回到了蘇翊川落井的那日,他穿過靈堂,行至棺旁,已成屍體的蘇翊川躺在裏麵,安靜,脫去了平時的驕縱,失卻了所有氣息。他站在棺外,人在棺裏,他伸出手指描摹他的眉眼,指尖從發際滑到眉眼,滑到鼻梁,落在鬢角。
“就算今日還有惦念,也是惦念你蘇翊辰。”
十二歲那年君淮從京城回到家中,他原本打算去蘇家祭拜一番,卻聽聞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大公子溺亡井邊的那株死去多年的海棠,在六年前的四月間忽然開花,花朵就生在光禿禿的枝椏上,沒有一片綠葉。蘇家覺得這是大公子死不瞑目,在高人指點下將那顆海棠砍去了開花的枝椏,一把火燒成了焦炭。他覺得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於是連蘇家大門都沒進就收拾了包袱連夜離開揚州,一別又是三年。
那朵一夜綻放的海棠必定是你。
沈君淮仰起頭,將嘴唇落在了蘇翊辰病懨懨的側臉上,顴骨突出,已是骨瘦如柴,嘴唇落在顴骨上,像是輕巧的碰了一塊硬石。蘇翊辰呆站在原地接受了這點蜻蜓點水,尚未回過神來君淮就已經離開了。
“這人間是你的,你想留多久,便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