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辰……你是翊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年入府的歌妓懷抱琵琶,遠離了秦淮河的畫舫緩步進了蘇家,她的一曲彈唱叫夫君流連忘返,雲裳袖袍拂過君麵,直叫人從心底裏對她生出愛意。蘇夫人在這患得患失的痛苦中,遠遠看著夫君把懷抱轉向了另一個女人。
痛得叫人心驚。
蘇翊辰從踏過門檻,直直走到了蘇夫人麵前,他低下了頭,蒼白的臉暴露在蘇夫人眼前,狀似鬼魅,殘魂一縷。
“你果真不是我的翊川。”
“大娘,十五年未見,可曾想起辰兒?”
蘇夫人見眼前自己親生兒子的皮囊破敗,靠一隻忽然歸來的厲鬼撐住四處行走停留,麵龐已經消瘦得不成人形,兩隻黑眼珠子仿若時刻都要跳出眼眶來。
“十五年未見,辰兒又是否想起過大娘?”
歌妓入門不到半月就傳來喜訊,蘇夫人整日閉門不出,在這日傍晚聽到近身丫鬟帶來的消息,蘇夫人忽而覺得剛嫁為人婦時的那些喜悅是否就是預知了未來的痛苦。她入府兩年都不曾給蘇家帶來一點血脈,新人走入舊人出,淚落幹了方才知曉當初滿心期待的幸福不過過眼雲煙。
“大娘,不瞞您說,我真真是從未忘卻過您。”
“翊川呢?我的翊川呢?!”
“自然是去投胎了,地獄十八層,自有他當去的地方。”
今日是下弦月,雲遮月牙,遠處一點光芒在這樣漆黑的夜裏似有若無,微茫的光映襯著蘇翊辰僵立的身體。這肉身是從蘇夫人腹中掉出的肉,心酸離別之中養育到這個年歲卻不小心入了井被一隻靜候十五年的鬼占據了身軀。蘇夫人後退幾步踉蹌著坐進太師椅,她微仰起頭見自己的孩兒麵朝她站著,而眼神已經化作他人,翊川的味道絲毫不存在了。
翊川本性不壞,比翊辰小了兩歲,剛會說話時也曾跟在後頭叫哥哥,肉嫩的手去抓翊辰的衣袖,奶聲奶氣的要哥哥抱他。翊辰也不過五歲,瘦胳膊細腿,咬著牙摟著翊川的腰抱起半分就沒力氣放下了。
那個五歲的孩子死在了井裏頭,十五年後與自己孩兒融為一體,盡是神魂互換,一個去了黃泉一個歸了人世,現下是來找自己報仇來了!
“大娘,我今時歸來不求別的,隻求拖您一同入地府。”
“……”
“大娘您誦經念佛時日長久,也不知,能否洗去您心中的罪孽?若是洗去了,又洗去了多少?”
歌妓死於翊辰三歲的夏日,她纏綿病榻一年有餘,當年把她領入門的夫君也漸漸不再去她住的庭院,繈褓裏的孩子跟著奶媽幾日也見不到她。後來,翊辰會跑會跳了,就自己跑到院裏來瞧她,她躺在床上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去摸孩子的頭,床頭桌上放著她的琵琶,弦已落灰不知還能否彈出聲響。
“我娘死的那日是怎樣的情形我記不清楚了,不過卻記得我娘死的冤枉,她在那小院中病了快兩年都沒有人去探望她,最後死了,也還是自己一人。”
蘇夫人手裏缺了檀香珠總覺不安,她扶著椅子,漆麵的紅木在她掌心磨蹭光滑如同佛珠,叫她心裏略微的踏實。
“你娘的死與我無幹,誰不孤寂,她在小院中獨居,我在你父親麵前獨居,又有何區別?”
“與你無幹?!莫非不是你讓人在她藥中落毒,莫非不是你讓蘇成將我丟入井裏?!”
母親死的那日落了大雨,他進房中見到碎了的藥碗和摔壞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