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煎吃下去,冷汗發出;第二煎吃下去,兩腳筆直。

我道nga阿嫂哭得悲傷,暫放他還陽半刻。

大王道我是得錢買放,就將我捆打四十!”

這敘述裏的“子”字都讀作入聲。陳念義是越中的名醫,俞仲華曾將他寫入《蕩寇誌》

〔26〕裏,擬為神仙;可是一到他的令郎,似乎便不大高明了。la者“的”也;“兒”

讀若“倪”,倒是古音罷;nga者,“我的”或“我們的”之意也。

他口裏的閻羅天子仿佛也不大高明,竟會誤解他的人格,——不,鬼格。但連“還陽半

刻”都知道,究竟還不失其“聰明正直之謂神”〔27〕。不過這懲罰,卻給了我們的活無

常以不可磨滅的冤苦的印象,一提起,就使他更加蹙緊雙眉,捏定破芭蕉扇,臉向著地,鴨

子浮水似的跳舞起來。

Nhatu,nhatu,nhatu-nhatu-nhatututuu目連*銧?芬蒼┛嗖豢八頻拇底擰?

他因此決定了:

“難是弗放者個!

那怕你,銅牆鐵壁!

那怕你,皇親國戚!

…………”

“難”者,“今”也;“者個”者“的了”之意,詞之決也。

“雖有忮心,不怨飄瓦”〔28〕,他現在毫不留情了,然而這是受了閻羅老子的督責

之故,不得已也。一切鬼眾中,就是他有點人情;我們不變鬼則已,如果要變鬼,自然就隻

有他可以比較的相親近。

我至今還確鑿記得,在故鄉時候,和“下等人”一同,常常這樣高興地正視過這鬼而人

,理而情,可怖而可愛的無常;而且欣賞他臉上的哭或笑,口頭的硬語與諧談……。

迎神時候的無常,可和演劇上的又有些不同了。他隻有動作,沒有言語,跟定了一個捧

著一盤飯菜的小醜似的腳色走,他要去吃;他卻不給他。另外還加添了兩名腳色,就是“正

人君子”〔29〕之所謂“老婆兒女”〔30〕。凡“下等人”,都有一種通病:常喜歡以

己之所欲,施之於人。雖是對於鬼,也不肯給他孤寂,凡有鬼神,大概總要給他們一對一對

地配起來。

無常也不在例外。所以,一個是漂亮的女人,隻是很有些村婦樣,大家都稱她無常嫂;

這樣看來,無常是和我們平輩的,無怪他不擺教授先生的架子。一個是小孩子,小高帽,小

白衣;雖然小,兩肩卻已經聳起了,眉目的外梢也向下。這分明是無常少爺了,大家卻叫他

阿領〔31〕,對於他似乎都不很表敬意;猜起來,仿佛是無常嫂的前夫之子似的。但不知

何以相貌又和無常有這麼像?籲!鬼神之事,難言之矣,隻得姑且置之弗論。至於無常何以

沒有親兒女,到今年可很容易解釋了;鬼神能前知,他怕兒女一多,愛說閑話的就要旁敲側

擊地鍛成他拿盧布,所以不但研究,還早已實行了“節育”了。

這捧著飯菜的一幕,就是“送無常”。因為他是勾魂使者,所以民間凡有一個人死掉之

後,就得用酒飯恭送他。至於不給他吃,那是賽會時候的開玩笑,實際上並不然。但是,和

無常開玩笑,是大家都有此意的,因為他爽直,愛發議論,有人情,——要尋真實的朋友,

倒還是他妥當。

有人說,他是生人走陰,就是原是人,夢中卻入冥去當差的,所以很有些人情。我還記

得住在離我家不遠的小屋子裏的一個男人,便自稱是“走無常”,門外常常燃著香燭。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