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低頭,視線直接定在葉慎榮流血的手上,瞳孔驟然一縮,眉宇心疼地皺起來,二話不說把人拉進房間。
他房裏就有急救箱,是他自己帶過來的,箱子裏什麼都備齊了。
拉著葉慎榮坐到沙發上,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提來急救箱,取出鑷子和紗布先止血。一邊在做這件事時,一邊手卻抖得比葉慎榮受傷的手還厲害,完全不見往日的淡定。
葉慎榮反而輕鬆地笑了笑:“沒紮到骨頭和筋脈,你別擔心。”
雲澈欲哭無淚:“我傷了你,你還反過來安慰我。你這樣,反而讓我更內疚,恨不得被你捅幾刀子。”隻覺心髒快承受不住了,他沉默下來,揪著眉頭做完處理,平常對待任何事都能狠得下心腸,現在卻不敢在包紮的時候下重手。
不裹緊一些是止不住血的,葉慎榮歎了口氣,從雲澈手裏接過紗布自己纏,“你看到我在他房間裏和他獨處,是不是氣得發瘋了?雲澈,他想讓你懷疑我利用你,所以剛才故意……”
“我有那麼容易中他的詭計麼,傻瓜。”雲澈悲悲涼涼的眼睛裏卻生出一股寵溺的笑意,方才的那股煞氣已全然不見,清清朗朗的顯得極為溫潤,手指輕輕彈了下葉慎榮的額頭。
葉慎榮被他肆無忌憚哄人的寵愛舉動弄得麵頰發熱,老臉有些掛不住,耳根慢慢紅了起來,不好意思抬頭。
雲澈長長歎了口氣:“如果我今天手裏拿的是把槍,你也替他擋子彈嗎?”
葉慎榮微微一呆,眉心擰在一塊,表情苦不堪言。雲澈看到他這副表情,心比刀紮還疼,伸手用力地,仿佛徹骨般撫摸過葉慎榮被汗弄濕的頭發:“你個傻子,他那麼對你,你還執迷不悟愛著他。”
葉慎榮無力地笑了笑,打好紗布,虛脫一般仰麵癱在沙發上,身體好像漏光了氣的皮球,隻剩下一具空皮囊,眼神迷茫地望著天花板:“我是太傻了,一直不能從這個惡夢裏醒過來,但現在醒了。我總算明白,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做什麼事去補救,都不能改變雲觴對我的看法。”
雲澈俯身下來,溫柔的眼注視著他,微笑地和他額頭碰額頭靠在一起:“慎榮,你很好,沒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地方。不要為別人而活。”
“……是嗎?”葉慎榮真的迷茫起來,眼睛渾濁,黯然無光。
以前,所有人都認為他狠毒而殘忍,控製雲觴,逼死裴易尋,殺了裴易尋的二哥滅口,威脅雲觴,強迫他和自己結婚……連他身邊的人都覺得他這不是愛,隻是自私地想掌控一個自己得不到的男人。他想改變自己,不想再被那麼多人討厭,孤立,和他們為敵。他想告訴那些人,他是有血有肉的,付出過真正的感情,心也常常在痛,隻是不願讓人看到他挫敗的樣子罷了。
為什麼那些人不肯把他當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看待?他從來沒有虧待過身邊的人,除了接近雲觴的那些男人以外,對誰也是客客氣氣的。他的家族家教森嚴,父母對他的教育萬分嚴格,他在規規矩矩的環境裏長大成人,一直是個優秀的好孩子,祖母疼愛他,父親愛護他,母親寵愛他,弟弟崇拜他,在還是少年的時候,他的身上仿佛集合了無數人的愛,讓他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充滿了勃勃生機,他的人生也會一直這麼美好,直到遇到雲觴,他的世界才徹底崩盤瓦解。
是挫敗感讓他一點一點的走火入魔,但他本意並不想傷害他們,隻是他在痛的時候,也會想讓那些人知道他在痛,痛得叫都叫不出來的感受,隻能用別的方式來發泄。
出獄以後,他更加懂得了忍,可忍到現在,心已經痛得麻木了,他們卻還想要他更不好過。
葉慎榮陷入在混亂的思緒裏,忽然感到有冰涼的液體滴在麵頰上,怔了怔,眼睛才透出光,在壁燈的映照下,慢慢清澈起來。
雲澈從很久以前起就一直遠遠地注視著這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它們裏麵滿滿的都是隻屬於雲觴的癡情,沒有一點能分享給別人。他在遠處望著,覺得無比的孤獨。
想著那些往事,燈紅酒綠的世界裏,他所注視的男人站在華燈下,目光總是看著身邊那個薄情的妖孽,從熱血的青年慢慢變成了一個無堅不摧的冷酷男人,從不曾注意身周的其他目光,人海茫茫中他們如此錯過了無數次。
為了相遇而付出的那些代價太慘烈,但他無怨無悔。
不知怎的,鼻子不由得一酸,他不想讓葉慎榮看到他臉上此時一塌糊塗的表情,便把臉埋進他的肩膀裏:“慎榮,你能不能愛我一點?”
就像小孩子討糖吃一樣,嘶啞的聲音仿佛在房間裏回響了許多遍。
“我早把你放在心尖上,可你如果不愛我,我……很寂寞。”
葉慎榮閉上眼,忍住眼皮下一股酸痛的熱流,抬手攏住男人微微發抖的寬肩,男人的長發披在肩背上,撫摸起來是冰涼的觸♪感,一絲一絲,涼透到心骨裏。
隻有這個男人,看得到他的心。
第二天一早,葉慎榮換好紗布,準備去找斯科特導演談一談,結果斯科特導演卻先來了電話。
“你在酒店房間裏嗎?方便的話,我們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