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鬼神之說,她也敬而遠之,但是現在,她看著麵前的顧庚,覺得林子大了,真的是什麼鳥都有哦。
“你說什麼?”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直直地望著他,輕聲地問道,顧庚亮地驚人的黑眸,像是兩麵鏡子,映出她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柳小姐來自哪裏,但是您必定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顧庚低醇的聲線在她耳邊縈繞,仿佛是來自遠處。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柳小姐周身的氣息與這裏所有人都不同,一看便知。”顧庚溫和地說道。
柳遲遲:都是什麼鬼東西?!
“柳小姐既然救了我一命,若是柳小姐願意,我可以把你送回你原來的世界。”正當柳遲遲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庚又拋出了一個讓柳遲遲驚悚的選擇。
“可以……回去?”
“自然是可以的,用我的陽壽去換罷了,無妨。”顧庚擺擺手,很是大方地說道,一看就是嫌活得太長久了。
“若我不想回去呢?”柳遲遲試探地問道。
顧庚詭異地一笑,他說道:
“柳小姐,這裏所有人都有他們既定的命數,我如此,禹王殿下亦如此,你執意插手,恐怕會攪亂所有人的命數。”
“是嗎?那你可以告訴我,之前梁仲禹的命數嗎?”柳遲遲撐著下巴好奇地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既然你選擇了要留下來,那就不要知道這麼多了。”顧庚笑著說道。
柳遲遲白了他一眼,顧庚湊近了她,輕聲說道: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醒,有些時候,不要盡信自己看見的,要用你的心去看,很多人,很多事在你心中已經有一個輪廓了,隻是人總是容易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雙眼。”
柳遲遲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說,她點點頭,道:
“知道了,多謝顧先生。”
顧庚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你不知道。”
柳遲遲眨了眨眼睛,覺得算命先生的話可真是說一分,留三分,聽也聽不懂。
“傷口快好了,你的臉上沒有長丘疹,所以沒有瘢痕,隻是這身上,就有些不忍直視了。”
“無妨,我也不在乎這些,天氣越來越冷了,柳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顧庚笑著說道。
“好。”
因為申屠政卿在這裏,所以他們的吃飯問題都不愁,而且這裏的田地有了專業人士的指導,也快速地進行了耕種,冬小麥已經拔高了一大截,柳遲遲望著一片綠油油的麥田,手攏在袖子裏,眯著眼睛望著遠處墨綠色的森林。
“遲遲。”
“申屠?你怎麼過來了。”柳遲遲過去扶著他,阿瑾則退到了一旁。
“轉眼從晏城出來,已經快兩個月了,遂寧鎮一切井然有序,若是我們現在回去,還可以在晏城過一個新年。”
“申屠,這兩年你在申屠家,都是怎麼過年的?”柳遲遲仰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聽到她的問題,微微抿著唇,好像有些不太開心。
“家族裏的所有人的人都會來本家過年,我接手天下糧倉的第一年,就在除夕宴上,我險些喪命,躺在床上養了半個月,才可以下床。
第二年,人就少了很多了,但是他們都不敢講話,偌大的正廳,隻能夠聽見他們小心翼翼咀嚼食物的聲音,甚至連筷子不小心敲到碗上的聲音都極少見。”
申屠政卿的聲線很平,好似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傷口,也終究會愈合。
“我跟你分開後的第一年過年,我從來都不知道冬天原來可以冷成那副樣子,我整日整日縮在熱炕上,手腳冰冷,身體裏卻好像有一團火在灼燒,我整整十個日夜沒有睡,若是外麵下雪了,我看著明亮的窗戶,一看就是整個晚上。”
申屠政卿身子微微僵住,他用力地抓住柳遲遲的手,柳遲遲的手總是冰涼,夏天也是溫涼,他知道,柳遲遲一定過得很辛苦很辛苦。
“第二年我也很好了很多,奶娘把我體內的血首烏封住了,雖然留下了紅斑,但是至少可以睡著了,除夕那天我跟茉莉把最後一幅畫修複完,吃完飯,我就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覺得我還能活一萬年。”柳遲遲輕笑著說道。
申屠政卿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
“遲遲,能認識你真好。”
“彼此彼此!”
他們是相互扶持的親人、手足,在黑暗之中,無懼黑暗,在光明之中,信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