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已經太久沒有遇到人對她和顏悅色了,她不敢把委屈表現給柳遲遲,她看得出來,柳遲遲現在昏昏沉沉,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痛楚,她隻恨自己沒有辦法替柳遲遲承擔那些痛楚。
“大少爺。”茉莉吸了吸鼻子,眼淚沒出息地掉下來,她放下手中的臉盆,擦了擦眼淚,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道,“大少爺能來真的太好了,小姐一定很開心。”
“她人呢?怎麼這麼多血?她受傷了嗎?”柳墨擎心中著急地要死,恨不得現在直接衝進去。
“主子毒發了,已經接連吐了好幾天的血。”說著說著,茉莉又哽咽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地壓製自己的情緒,她說道,“大少爺,我帶您進去。”
茉莉推開房門,朝著室內走去。
柳墨擎緊隨其後,一走進房間,就聞到了濃重了血腥味,一想到茉莉說柳遲遲接連吐了好幾天的血,他的心都糾了起來。
然而當柳墨擎真的看見柳遲遲的時候,他才發現,之前的心痛都那麼地微不足道,因為當他看見躺在床上,雙頰凹陷,眼窩深陷的柳遲遲,她躺在床上,臉下枕著一塊毛巾,如今那塊毛巾已經被上了血色。
她躺在床上,身子又瘦又小,雙眸緊閉,眉宇間輕輕蹙起,沒有了那雙清亮的眼眸,柳遲遲沒有往日的半分銳氣,現在像是一個易碎的陶瓷娃娃,輕輕一碰都能碎了。
柳墨擎的雙腳定在原地,他竟敢不敢上前,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柳遲遲,他印象中的柳遲遲,驕傲自信,她隨便站在一處地方,都能發光,唇角永遠擎著淺淡地笑容,清亮的眼眸,好似什麼都但不住她的強大。
但是如今,她囿於病床,一半的臉頰都浸在血中,孱弱地好似時刻都能永遠閉上眼睛。
“小姐,大少爺來看望你了。”茉莉輕輕抬起柳遲遲的臉頰,用毛巾將柳遲遲臉頰上的血擦幹淨,然後將毛巾翻過來,讓柳遲遲枕著幹淨的一麵。
手法動作之熟練,不禁讓人去想這幾天到底做了幾次。
“小姐?小姐?”茉莉輕輕地撫摸著柳遲遲的背。
柳遲遲眉頭蹙了蹙,睜開眼睛,她的眼中滿是迷茫與掙紮。
然後眼中漸漸有光聚攏,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清晰,她清楚地看著柳墨擎站在她麵前,眉頭緊皺,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好。
柳遲遲喘了一口氣,朝著柳墨擎伸出手。
柳墨擎幾乎沒有半刻猶豫,他立刻上前,拉住柳遲遲的手,柳遲遲的手中都是汗,有些粘膩,他望著柳遲遲,她神色雖然痛苦,但是一雙眼睛卻無半點水光。
“茉莉,你先出去。”柳遲遲有些吃力地說道,她握著柳墨擎的手都在顫抖。
茉莉將洗幹淨的毛巾遞給柳墨擎,說道:
“大少爺,麻煩您照顧一下小姐。”
溫熱的毛巾拿在手中,柳墨擎手掌握緊,有水從指縫間滴落,他低頭出神地看著地上的水漬,想著等會柳遲遲要跟他說什麼。
會不會也跟青綰一樣,撲倒他的懷中哭泣,比起柳遲遲的痛楚,柳青綰的那些委屈,根本就不算是委屈,血首烏毒發,光是聽這個名字,他都感覺到靈魂在震顫。
茉莉關上門,柳遲遲躺在床上,咳了咳,咳出一些黑血來,她閉上眼睛,聲音極穩地問道:
“柳墨擎,我問你……當初梁仲禹其實是大敗了越國是嗎?他瞞了下來,沒有讓別人知道。”
柳墨擎瞪大了眼睛看著柳遲遲,柳遲遲竟然問他這個問題!問了這個已經問過的問題!
她到底是有多敏銳,精準地揪住這個問題。
柳遲遲眉頭蹙了蹙,突然張嘴一口血吐在柳墨擎身上。
有粘稠的血濺在他的手掌上,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柳遲遲難受地蜷起身子,握住柳墨擎的手無力地放開,在手掌剛要滑落的時候,柳墨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
冰涼的手,柔軟的手掌,放在他的手中,那麼小小的一隻。
他用毛巾將柳遲遲嘴唇上的血擦幹淨,他低聲說道:
“是,當初禹親王是大敗了越國,但是沒有把這個消息傳回來,遲遲,對不起,之前禹親王交代,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
所以說,不愧是夫妻,梁仲禹那麼了解柳遲遲,知道她會問,柳遲遲也很敏感,第一次他可以欺騙柳遲遲,但是現在,他真的做不到。
柳遲遲聽到他的這話,眼睛大大睜著,許久之後才泛出淡淡地水霧,柳墨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柳遲遲,有很多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柳遲遲突如其來的悲慟具體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