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禹彎著腰看著地上的焦屍,心中遺憾地想到,他們從來都沒有可以光明正大地親昵地在人前出現過,每一次柳遲遲都小心再小心,生怕落下什麼話柄。
但是其實,他們早已是夫妻了,有了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實,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不由地開始假設,當初柳遲遲與梁仲淵解除婚約,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去理會南門禧,而是去跟文成侯求親,娶了柳遲遲該是怎麼樣的結局呢?
無數種可能在腦海中閃過,目光卻落到了麵前這具燒焦的屍體之上。
一生渴··求,漸行漸遠。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柳遲遲可以這麼徹底地離開自己。
他可以忍受柳遲遲一個人在晏城之中,他遠赴梁越邊境打仗的孤寂,他甚至可以容忍柳遲遲嫁給梁仲淵,冠上梁仲淵側妃的名稱,但是他不能容忍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柳遲遲。
既然是這樣,那他不如去黃泉碧落找她,他沒有辦法待在沒有柳遲遲的世上,一條魚怎麼能夠離開了水呢?
遲早都會幹涸而死的。
不如早早地去見她,他真的太想她了,前段時間柳遲遲來求自己,他氣地不得了,卻也小心翼翼地開心著,生氣的勁一過,就徹底繃不住了。
當茉莉帶著一紙詔書來找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錯的離譜,不是那樣的,柳遲遲相信了他告訴她的真相。
但是錯事已鑄,她所能做的便是幫他一步一步走向當初他們設定的位置。
他的遲遲,從來都沒有變過。
但是現在,她沒有了,像是有人拿著棍子狠狠地給了他的腦袋一下,又急又猛,一下子就把他給打蒙了。
梁仲禹緩緩直起脊背,他瞥了一眼手上的劍,這個小小的動作,在一直都在觀察梁仲禹的呂湛看來,簡直是要爆炸。
“殿下!柳遲遲沒有死!絕對沒有死!”呂湛來不及多加思考,他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讓梁仲禹先不要殉情!
“你怎麼說?”梁仲禹沙啞的聲音穩重地響起,他看著焦急的呂湛,呂湛的話猶如驚雷在耳畔響起,手指下浮起的花紋讓他的思緒一點一點收回來。
要陪著柳遲遲一同死的想法,頓時被一盆冷水給澆了,理智回歸,但是因為之前的想法太過悲慟,現在整個人都還沒有緩過來。
呂湛看了看他的神情,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殿下,您不覺得蹊蹺嗎?穆景一直都在守著遲遲,為何會在關鍵起火的時候睡著了?就算穆景睡著了,難道遲遲不會站起來自己跑嗎?最關鍵的是,以遲遲的謹慎和聰慧,這樣的死法,我覺得不可能。”
梁仲禹看著他半晌,壓下心中的慌亂與驚怒,一字一句地問道:
“那你覺得她會去了哪裏?”
“或許可以問一問太子,或者讓燕闕來查一查,遲遲可能去哪裏,這些事情都是要時間來查的啊!
殿下,您別忘了,遲遲讓茉莉送那封詔書出來,這就意味著遲遲是站在您這邊的,如今所有的事情都隻差臨門一腳了,您不能現在出了事啊!”呂湛謹慎地看著梁仲禹的劍。
如果說梁仲禹為了柳遲遲殉情,他真的一點都不意外,當初林婉兒瀕死的時候,如果不是柳遲遲,他也想跟著走了。
有些人一旦走了,那麼你的整個世界都會變得毫無光彩,萬物失色,毫無生機。
呂湛看著梁仲禹,其實這件事情乍一看很唬人,但是細細地推敲其中的細節,全部都是漏洞。
在這個節骨眼上,哪有人有時間有精力可以把一切都布置地十分完美呢?
如果梁仲禹頭腦清晰的話,自己肯定能夠全部察覺到,但是現在因為柳遲遲的死,梁仲禹思緒大亂,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
他現在看著梁仲禹,隻覺得他身上的殺意都要溢出來,他不僅擔心梁仲禹殉情,還擔心梁仲禹會讓無數人陪葬。
這個世界上,梁仲禹比所有人都更愛柳遲遲。
“你說得對,我應該去問梁仲淵。”梁仲禹立刻轉身忙不迭失地離開院子,好像他沒有踏進來,柳遲遲還俏生生地站在這裏,哪怕是與他針鋒相對,也比現在躺在地上要好上千萬倍,這樣的寂靜,讓他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就算柳遲遲還活著,他該去哪裏找她,自己之前對她那麼壞,她是不是會生氣,會再也不理他了?
夙雲剛安排好就來了東宮,結果門都沒有進,就看見梁仲禹走了出來。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梁仲禹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問道:
“梁仲淵呢?”
“主子?梁仲淵現在被關在了大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