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靜修從被子裏鑽出來,一雙眼睛關切地看著柳遲遲,對著她問道:
“遲遲,還要一會兒,現在還好嗎?”
柳遲遲臉上都是汗,發絲一縷一縷地沾在臉上,她慘白著臉色,狼狽極了,但是語氣卻故作輕鬆地說道:
“還好,還可以忍受。”
她緊緊抓著梁仲禹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方靜修看了一眼一旁的梁仲禹,道:
“主子,要麼您先出去吧。”
梁仲禹抬頭看著他,臉上亦是毫無血色,語氣強勢又倔強:
“我為何要出去?”
方靜修看著他的臉色,委婉地說道:
“產房裏麵人太多對孕婦生產也不好,加上您的情緒……可能會影響遲遲,您去外麵等消息好不好?”
他幾乎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誰的丈夫待在產房中等著妻子生產的,反而他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丈夫在妻子生產的時候,為了避諱生產的血汙,出去浪一圈再回來的。
他之前遇見最深情的就是呂湛了,盡管那樣,他還是被柳遲遲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如今換成柳遲遲躺在這裏,強勢如梁仲禹,誰能趕走他呢?
果然梁仲禹對於他的話絲毫不予理會,他緊緊握住柳遲遲的手,放在唇邊小心地親吻。
方靜修無奈,隻能說道:
“主子,您去換一下衣服好嗎?”
梁仲禹抬頭看著方靜修,然後放下柳遲遲的手,捧著她的臉頰虔誠地親吻了一下,然後立刻衝去換衣服。
柳遲遲舔了舔嘴唇,因為都是汗,所以嘴唇有些鹹鹹的,她看著方靜修,無力地問道:
“方方啊,你敢不敢把梁仲禹關在門外啊?”
方靜修:“……”大佬求放過。
“看到他害怕的樣子,我心都要碎了。”柳遲遲輕聲說道。
裴嘉樹站在一旁看著虛弱的柳遲遲,聽著她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地顫音,還有眼睛滾落的眼淚,他突然覺得,他的姐姐分明脆弱地一碰就碎。
他上前握住柳遲遲的手,聲音篤定地說道:
“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柳遲遲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
“嘉樹真的長大了,以前是姐姐不好,姐姐常常覺得你是一個小孩子,不應該管那麼多,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不過有你姐夫帶著你,我一直都很放心。”
“姐姐別說了。”裴嘉樹受不了他姐姐用這種交代後事的語氣來跟他講話,他隻覺得胸腔裏的那顆心被一下一下重重地捶打著,疼地他幾乎都不能呼吸了。
“不管以後怎麼樣,別委屈了自己,知道了嗎?”柳遲遲溫柔地說道,這個是她唯一的弟弟,就算他身處旋渦,不得不被人牽製、利用、哄騙,她還是會把他拖上岸,重見天日。
這時梁仲禹換好了衣服衝了進來,裴嘉樹讓開位置,梁仲禹拿著毛巾給柳遲遲擦汗,他的手用力地捏著毛巾,指縫間有水滴落。
裴嘉樹收拾好心情開始配合方靜修。
隨著時間逐漸推移,柳遲遲的陣痛越來越密集,痛感也逐漸加強,梁仲禹坐在一旁輕聲地安慰她,梁仲禹的手被柳遲遲抓地通紅,方靜修跟穩婆輪番上陣,孩子卻連腦袋都沒有露出來。
方靜修非常不想剖柳遲遲的肚子,雖然柳遲遲告訴他,剖腹的風險並沒有那麼大,但是畢竟是破肚,方靜修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嘉樹,你奶娘的醫術也不錯吧!去把她也叫來,好不好?”方靜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裴嘉樹說道。
裴嘉樹點點頭,立刻衝到門口對著外麵的人喊道:
“去王府把我奶娘叫過來,就說姐姐難產,叫她立馬過來。”
柳溥延想都沒有想,直接朝著攝政王府衝去,他女兒的命要緊啊!
“方大夫,這個胎位不太正啊。”穩婆驚懼地說道。
胎位不正很容易難產,若是胎兒的腦袋在上,臍帶繞住了嬰兒的脖子,那幾乎就是必死的局。
“我知道,但是應該還能出來。”方靜修沉聲說道。
他的腦海中飛快地回顧著當初接觸的那些案例,也有不少是胎位不正,但是最後都順利生產的。
但是第一步隻能靠柳遲遲自己啊!
產房中氣氛一片緊繃,柳遲遲的呼痛聲如鞭子,一下一下地打在他們的心頭。
室外呂容蔓跟沈戎兩個人已經走得沒有力氣了,坐在一起上,手中端著一杯茶,臉色也是一片煞白。
呂容蔓想起當初嫂嫂難產,所謂的手術室的地上全部都是血,一踩進去,鞋底就被吸飽了血,走一步便是一個血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