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受不了我,可最後,我得到的永遠隻有他那一千零一種表情——沒表情。他順著我提出的的所有奇怪要求,對我的任何行為多不置一評,隻是冷眼旁觀。最嚴重的一次,他也不過是叫來了禦醫給我診脈,然後開了些鎮定安神的藥。他和那些白胡子老頭,對我這些日子異常的行為,得出的結論都是,恩,用現代漢語詞彙表述—“產前緊張綜合症”。這讓我覺得非常挫敗,就好像我是一個演獨角戲的小醜,他是我唯一要取悅的觀眾,卻在看了我所有的表演後,毫無反應。
這樣做不行,起不到任何我期待的作用。在慎重思考了一天後,我決定改變計劃:從他最重要的事情下手。搗亂並不是不起作用,關鍵是在什麼樣的事情上搗亂。以前那些事情沒有產生影響,是因為我沒有抓住重點,而穆容成的重點是什麼呢?當然是國家大事了。
我開始平靜下來,不再做激烈的事情,除了在他批奏章的時候,執意要陪著他。之後就很簡單了:在他每次下筆寫東西時,說話。說任何能想到的廢話,比如:這個大臣的字不好看;他今天的朱墨太濃或太淡;外麵天氣很好,為什麼總坐在屋裏之類,等等等等。這樣連續幾天以後,我已經能看出來,他有些受不了了。他額頭上的青筋繃起來很多次,握筆的手時緊時鬆。我敢打賭,這些時候他一定非常生氣。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衝我發火,也從沒有趕過我出去。頂多在他實在難以忽略我在他耳邊的聲音時,沉著臉走到外麵去,過一會兒,再表情平靜的回來,接著,該幹什麼幹什麼。
或者,我心裏明白,隻是不想去想清楚?我不知道。好吧,我承認,我是不想去想,所以,我不明白。
這天晚上,我照舊守在穆容成身邊,滔滔不絕地自言自語。在我詳細跟他描述我手裏的一塊絲巾的時候,他停下筆,端給我一盞茶說:“喝口水。”
“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喝口水。你說了那麼長時間,肯定渴了。”他挑了挑眉道。
我接過茶盞,一時有些發呆。他卻不再看我,又低頭辦正事了。我喝了一口茶,然後把它放在桌上。看了看他英俊的側臉,表情嚴肅而堅毅。於是,我閉上了嘴,順手拿起一本他批過的折子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問:“怎麼不說了?你剛才說到那絲巾顏色染得不均勻。”說這話的時候,他即沒抬頭,手裏也沒停下。
穆容成,算你厲害!可我就不信你軟硬不吃!我笑了笑,輕鬆地說:“沒什麼,話說的是多了些,嘴都累了,所以歇歇。”
我安靜了下來,一本奏章接著一本,慢慢看,可沒有一個字讀進眼裏。很顯然,他已經解決了“噪音問題”,那我再這麼做下去,就是白費力氣。我絞盡腦汁地想,對付這樣一個永遠冷靜沉著,深藏不露的男人,究竟還能有什麼事情可以真正激怒他?或者,我在他的朱批上動些手腳,假傳聖旨?這做法好像太過分了些,是要誅九族的。想到九族,子軒自然而然的鑽進了我的腦海。我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有一個那樣的兄長,還不如真的誅了九族算了!
才走了會兒神,就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拉回了思緒。轉頭一看,原來是何鴻。他雙手捧了一個紅漆密封的牛皮信封,遞給穆容成。穆容成接過來,拆開看了看。那裏麵是也是一份奏折。不過用這種方法送來的,就是密折了,我以前也見過的。他看過後,臉色沒什麼變化,把折子放了回去,又交還給何鴻道:“拿下去吧。”我卻在這時,伸手攔住了何鴻:“等等,給我看看。”
我以前很少看穆容成的密折。即使好奇提過想看,若是他不同意,我也就算了。我還是很自覺的,小事添添亂沒什麼,太重大的事情,若是出了問題,我可擔不起這責任。但現在不一樣,因為現在是我專門的“搗亂時期”,我要抓住一切可以讓穆容成拂袖而去的機會,所以,我攔下了何鴻。
“娘娘,這....”何鴻為難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穆容成。
“那上麵沒說什麼,不過是臣下送來的抵報罷了,是關於河防的。”穆容成的聲音,似乎比平常更淡漠。
我卻嗅出了一絲不對勁,直覺上,我就覺得有問題。因為經過這一年多來和他的接觸,我覺得穆容成是個事情越重大,表現越平靜的人。“可我就是想看。”我緊咬不放,伸手就想去拿,卻被何鴻躲開了。
我心裏暗笑,這不是給我機會發作嗎?我猛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何鴻,你狗膽包天了!居然敢躲本宮?把折子給我!”
“別這麼大聲喊,你就快生了,小心動了胎氣。”穆容成皺起了眉頭,抓住我拍在桌子上的手。
我爭開他,口吻強硬地說:“那就給我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穆容成猶豫了一下,便示意何鴻將東西給我。我拿過來翻看了一下。內容確實如穆容成所說,與河防有關,不過,講得是發現了一個河工,猜測是葛玄崢的後人,已經扣押了起來。初審後,似乎他不知道什麼,但為周全著想,建議徹底解決。請聖上裁定。下款寫的是嚴柏濤。
我把折子放回到桌上,穆容成隨手把它收回到了袋子裏,擺手叫何鴻拿下去,然後對我說:“朕說了,不過是與河防有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