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或者不開心。
『隻要是小鉞你喜歡的,我就喜歡』
他總是這樣說話,我聽的習慣到麻木了,不,確切的說是對於魁的陪伴,我已經習慣到麻木了,我想,這樣未必就是愛吧。
『小鉞累了麼,咱們去找點東西吃休息一會吧?』魁關切的問
我抬頭看看天,已是晌午時分,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城中逛了半日,於是點點頭,正巧前麵是一間茶肆,於是便和魁一起走了進去。
揀了個臨窗的位子,一邊吃喝一邊閑看街上的各色行人,我喜歡像看客般的默默觀察這些凡人的言談舉止,有時像一副副會動的風景,有時則是一幕幕的戲。隻是我不是個好看客,總是在不經意間便融入了戲中。
斜對麵的牆角下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盲眼少年,我注意了他半晌,發現他很特別。坐在炎炎烈日下,臉上絲毫不見辛苦之色,一副再悠閑自得不過的樣子,仔細看去,一張臉雖然汙穢不堪,但五官卻生的頗為清秀俊朗,隻是一雙盲目渾濁模糊,讓人看了不由歎息命運對他如此不公。
在人間行走久了,也見過大江南北各色乞丐,隻是他與眾不同。麵前雖然擺了一隻瓷碗,但卻不見他如一般乞丐那樣又是磕頭又是花言巧語的乞討,隻是一動不動的坐著,如泥塑一般。這樣自然很難討到施舍,我一頓飯已經吃完,而他麵前的瓷碗還是空空如也。我覺得不忍,於是向魁要了一塊碎銀,走了過去放入他碗中,也不待他道謝便走,豈料剛一轉身他卻在身後說道
『姑娘留步。』
我一驚,猛的轉回頭來,他又道
『我並非乞丐,不能平白收姑娘的銀子。』
我大驚,自己剛剛並未發出半點聲音,他怎知我是女子?再一次仔細的端詳少年,雙目僵直渾濁灰暗,一絲光彩也無,的確是目盲,不由脫口問道
『方才我並未出聲,你怎知我是女人?』
少年微微一笑
『瞎子肉眼雖瞎,心眼卻未瞎,以心眼去瞧,照樣見得世間萬物,總是強過那些肉眼雖明卻不辨是非真偽的愚人。』
一席話決然不似這般年齡所能出口,我愈發驚奇,又問
『你說自己不是乞丐,卻又為何坐在此間,麵前還擺著空碗,分明是在向人乞討啊!』
『非也!』少年搖搖頭
『瞎子做的是替人解命,收人錢財的生意,從不向人平白乞討。』
『解命?』
我看了看四周,並未發現卦簽之類的一應器物,再問
『你拿什麼替人解命?』
『瞎子會摸骨』
『摸骨?』
這似乎是凡間相術的一種,不過我隻是聽聞卻從未見過
少年伸出一隻滿是汙漬又骨瘦伶仃的手,
『姑娘既已給了銀子,且伸出手讓瞎子替你摸一摸罷。』
『你能摸到什麼?』我問道
『前世宿命今生機緣,無所不能知。』少年認真的說道
赫,好大的口氣,我不由笑了,隻可惜我是星子,十二重天之靈氣凝結而成的星子,何來的前世宿命,至於今生的機緣,更是如天上浮雲一般,縹緲不可測了。不知道這樣的前世今生他可摸的出來,一時興起,便伸了手給他
『那你便摸摸看我有什麼樣的前世今生罷。』
少年細瘦的指尖一寸寸滑過我的手,一陣冷意頓生,三伏的天氣,這盲目少年的手,竟涼的似是沒有活人氣息一般。突然他猛的鬆開了手,滿麵驚異之色,不住的搖頭
『摸出什麼了?』我笑問,少年沉吟片刻
『你,你不是這世間的人』
『哦?』我暗暗稱奇,麵上卻不動聲色
『不是這世間的人,難道是地獄裏的鬼不成?』
『嘿嘿嘿嘿……』他突然笑了起來
『仙子,莫要戲耍瞎子。』
『仙子?哪裏的仙子?叫你替我摸骨,你怎麼雲裏霧裏的胡說。』
我故意佯裝嗔道,少年搖搖頭
『瞎子摸骨,從不妄言,明明是根根仙骨,又怎會是肉胎凡人。』
我於是又道
『好,這個姑且不論,你且說說我的前世今生』
『仙子的一身仙骨乃是上天清氣結成,並無前世,但卻有今生,更有宿命,隻是,這一番宿命之路,恐怕有諸多崎嶇坎坷。』
『哦?此話怎講?』我追問
『仙子是在劫之身,入塵世乃是應劫。』
『什麼樣的劫?』
聽到這裏我便不信了,明明是我自己墜入了凡塵,何來應劫一說,
『這個,恕瞎子不能揭破天機』
少年說了這一句之後,任我如何追問,就是不肯再說下去了。問不出就裏,我頓生失望,謝了少年,轉身欲走,卻聽少年輕聲道
『仙子不必煩惱,應劫過後,必會登得仙籍,身居要位,受萬人景仰。』
『也不必那樣,我不喜歡。』我淡淡道
『倘若百年之前聽得你此話,或許我會開心,但現在時過境遷,我心意已變,那些東西不再是我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