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被他們捉到的齊軍軍隊的俘虜。他們強迫被俘的兵士每排十人,跪在城頭上。
“聽好了,你們之中誰要是投降我們大周,本王就立刻放人!” 宇文憲手提長刀站到了他們的身後,渾身散發著凜凜殺氣。
那跪著的十名士兵默默低著頭,恐懼表現在他們的微微顫唞的嘴唇和眼睛裏。但麵對城下的同伴們,他們沒有一個求饒,緊緊地閉著嘴,一聲不坑。
宇文憲似乎有些惱了,揪出了其中一個士兵,怒道,“你,隻要你求饒,本王就放你回去!”
那士兵的臉色變得煞白,卻更緊的咬住了嘴唇,死活不說一個字。
“好,你也算是個漢子!” 宇文憲的眼中掠過了一絲讚賞的神色,忽然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的砍下了他的腦袋!鮮豔的血噴灑在城牆上,猶如紅光四射,也灼傷了所有齊國人的眼!
長恭緊握雙拳,眼裏竄動著的瀕臨爆發的狂怒火焰幾乎快將麵前的一切撕碎,深深的仇恨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她隻覺得全身每一根骨頭全都喀喀作響,好象寸斷一樣的劇痛。
那些---都是她的同伴啊……
剩下的士兵們開始微微顫唞,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如果不求饒,下場就會和他一樣!” 宇文憲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果然都是有骨氣的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宇文邕忽然開了口,“不過,有時骨氣是最沒用的東西。你們難道不想回家?不想回去和父母妻子團聚?不想享受天倫之樂?想要這一切其實很簡單,隻要投降,你們就能回家。”
回家這個詞,對這些征戰在外的士兵們來說,是個多麼溫暖的存在,可此時此刻,這又是多麼殘酷的字眼。他們都很害怕,都想回家……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違背的信念。信念是什麼?信念就是在生死關頭,離成功最近的關頭,離幸福隻有一步的關頭,即將失敗的關頭,即將失去生命的關頭--永遠都無法背離的東西。
所以,即使再也回不了家,也絕對不能違背自己的信念。
他們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帶著絕望的神色,顫唞著等待死亡的到來。
宇文邕的眼中微光一閃,做了一個手勢。隻見幾名周軍士兵上了前來,揚起大刀,逐個砍掉他們的頭顱,然後,他們把無頭的屍體一個一個推下城牆。
一排俘虜被殺完,又有一排俘虜被推了上來。同樣的沒有一個人求饒。
就在這時,城下傳來了一陣低低的鮮卑語的歌聲,隱隱約約飄進了宇文邕的耳中,他的心忽然狂亂的跳了起來,這個聲音------他有些失神的望向了那戴著麵具的年輕將軍,心裏微微一動,眼前卻不知為何驀的浮現出了很多年前草原上的光景。
一瞬,隻是一瞬而已。
天是冷的,卻冷不過歌聲中沉沉的傷痛。眾人先是震驚的望著唱歌的蘭陵王,然後就聽到斛律恒伽也低低跟著唱了起來,然後,一個,一個,又一個,好像受了感染一般,城下幾乎所有的士兵們都在低低吟唱著這首歌謠,清越中帶著沉重,激昂中夾雜著悲涼,有著金戈鐵馬的豪壯,又有著花落水流紅的清愁,似訴淩雲之誌,似抒離別悲愴,那仿佛浸了淚的悲涼漫天遍地,仿佛是為同伴們送上的最後的挽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萬物都好象步入一個沉眠的空間。忽而高昂,忽而低吟,那歌聲似乎把士兵們帶領到遙遠的古老年代,那時花香漫長,流光交錯。花野上徐徐浮漾著陽光,既溫柔,又似乎母親用細嫩的手掌輕輕撫摩著自己的臉頰。心中無盡的傷痛仿佛都可以被歌聲的奇妙安慰感所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