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床頭,一句話也沒吐出來,我拚命地忍著淚水,他此刻已經承受不了再多的眼淚了啊。我柔柔的摩挲著他的發梢,見他終於沉沉睡去,輕輕地吐出口氣來,我是應該感謝上天的,把我的胤禟活生生的送了回來嗬,雖然他的心裏已被割開了一道無法複合的傷口,太深,太深了······
十一月,宮裏接二連三的出事。先是三阿哥胤祉狀告皇長子胤禔咒魘皇太子,康熙大怒,削胤禔直郡王爵,幽之。再來就是副都禦史勞之辨奏保廢太子,康熙奪其職,杖之。月底,康熙召廷臣議建儲之事,阿靈阿、鄂倫岱、王鴻緒及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請,康熙不允。王大臣請複立胤礽為太子,複胤禩貝勒,康熙駁回眾意,隻恢複了八阿哥的奉銀供給。
這些日子以來,胤禟的傷幾乎全愈了,他整天待在府裏,若無其事地陪著我,談論我們即將出世的孩子,裝作很開心的模樣,我看了心就疼。八阿哥的事兒和那一記耳光,涼透了他的心,我也刻意不去提起那些,忘了好啊,忘不了,就算騙騙自己也好。
這一年,就在這濃濃的沉鬱之氣裏跨過去了。
“禁門鍾曉,憶君來朝路,初翔鸞鵠。西府中台推獨步,行對金蓮宮燭。蹙繡華韉,仙葩寶帶,看即飛騰速。人生難料,一尊此地相屬。
回首紫陌青門,西湖閑院,鎖千梢修竹。素壁棲鴉應好在,殘夢不椹重續。歲
月驚心,功名看鏡,短鬢無多綠。一歡休惜,與君同醉浮玉。”
☆、悲喜
皚皚白雪一片,院中的紅梅依舊開得火熱,可那盤繞在紫禁城上空的陰霾卻久久不能散去。
年初,康熙召集了廷臣,審問誰為首倡立皇八子胤禩者,群臣惶恐不堪。聽常喜兒說,康熙質問了一個叫張廷玉的大臣,對曰“聞之馬齊”,次日,列馬齊罪狀,宥死拘禁。後來,刑部察其有誣,康熙遂下旨,將馬齊釋放。我好不容易私下從常喜兒那問到的這些消息,皇家的女人不得幹政,胤禟在我麵前對朝內的形勢更是隻字不提。我又快生了,這段日子,他天天沒事人兒一樣的上朝、下朝,回到府裏,就和我寸步不離的,談笑間,我模模糊糊地打聽了八阿哥的近況,聽他說起來語氣依舊沉悶,但卻掩飾不住那眼底的絲絲光亮。那邊形勢已漸好轉,雖仍不許上朝議政,卻已可自由出入府邸,俸祿如常。我著實鬆了口氣,但是,經過這次的起伏,讓我覺得,他心底深處竟越發的不甘,我很是擔心,不知道他和八阿哥接下來要幹什麼。
康熙四十八年的除夕家宴上,人人都帶著刻意粉飾的平和,我放眼瞧去,康熙看著蒼老了許多,太子被廢,大阿哥被幽禁,八爺黨的都受了處罰,連一向不問朝事的三阿哥也告了大阿哥一狀,誰還能想象這一向和樂融融的錦幕之後,到底是個什麼樣啊。如今,這個年過半百的天子,或許是徹底地看清了他的這些身邊人了,眼角更是透著精明。我幽幽地望向那邊的阿哥席,胤禟背對著我,正和旁邊的十阿哥對著酒,自那日去了趟八貝勒府,我就能隱隱地感覺到他眼裏閃出的堅定,有時候,我真想跟他提個醒,放棄那個高高在上的虛榮,可是一瞧見他眼角的笑意,太多的話也隻好吞了回來,我真怕,會因此而失去他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