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如此冷硬的宮牆裏,那麼多數也數不清的孤魂怨靈,或許,隻有我,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主子”,在有生之年,還會記得時不時為她點上一支香燭吧??????
初夏的午後,我吩咐小玉備了兩盤兒甜點,想著待會兩個孩子回來了,也好先塞塞肚子。小玉是幾天前,弘政給送來的,幹幹淨淨的一個女孩兒,很是靈巧,卻偏偏是個啞巴。我本是千般個不樂意的,可猛然看到那緊咬著的嘴角,實在不忍心把她攆出去了。這許多年來,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這宮牆中千百年不變的冷酷,誰知道,這顆心竟還是有些柔軟的。以前,對晴兒,倒也沒有過這樣的同情,我自以為是的那些個,原來隻是錯了啊。
“行了,下去歇著吧,有什麼會叫你的。”她安安靜靜的退下去了,看著那簡樸的發辮兒,心裏忽然莫名的一絲酸澀。
隻初夏而已,盡是滿湖的新菏,真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天,我能這麼清靜悠閑地靠在這兒,奢侈地呼吸著這撿來的一份安逸。我永遠都想不明白的,那位永壽宮的主兒,為何留了我這條命。為了她的兒子麼?還是真如她那晚說過的,僅僅作為對一個母親的寬容呢?不經意地,眼角瞄到不遠處那間書房,已經空了不少時候了吧。這麼些日子,他每日都會遣常喜兒送來補品什麼的,自個兒卻未曾踏進這園子一步。一天,弘政說,他的阿瑪害怕看見我眼裏的死寂。嗬,我聽了,哭笑不得,他的珞兒啊,什麼時候竟讓他害怕起來了。
亭下的茉莉開得正旺,沒想到,這些年還有人替我照料它們。一陣清香直入心肺,不知不覺,腦子裏浮現出那個清瘦的背影來。最後一次,誰想一下子隔了也有好些個年頭了??????“妹妹,還是喜歡清靜呢。”一聲笑語驚醒了我,側過頭去,竟是那拉氏一如既往的溫和笑臉!自我回來以後,壓根兒沒想起過這個女人,更沒想過會怎麼見到她的。“??????”我就這麼死死地看著這雙笑意滿滿的眼睛,一時間也無法言語。
那拉氏倒是猛地一愣,隨即卻又抿嘴笑開了,“沒讓那些個奴才們通傳,便直直地過來了,嚇著妹妹了麼?這,還真是姐姐這兒疏忽了。”
我吐出長長的一口氣來,扯了扯嘴角,卻發覺笑不起來,“姐姐這是哪兒的話,妹妹隻是
沒想到,這還能見上一麵。”
她的眼角閃過一絲了然,拉了我的手去,似有似無地劃過我指間的那枚扳指,“姐姐是來替爺謝你了,當初真沒想到竟拖累了妹妹你。”
我淡然地搖搖頭,靜靜地看著這雙有些倦怠的眼,“府裏人都好麼?”
她的嘴角掛著一點苦澀,“好著呢,隻是,自從十三爺??????爺更是清冷了許多。”
說著,她轉過臉,呆呆地望著湖麵,目光很是縹緲。
臨走的時候,她留下一句話,是她家爺的,簡簡單單,隻是叫我保重身體,清心遠世。回到屋裏,我的心底說不出的鬱悶,呆坐在床頭,晚間,小玉端來了晚膳,我才驚覺,自己竟然發呆了好幾個時辰,手裏的玉扳指閃起瑩綠的柔光。唉,胤禟——“小玉,等會兒,去跟常公公傳個話兒,問爺何時有空。”小玉驚喜地望了我一眼,匆匆地退了出去。我的心尖隱隱地作痛,不知為了誰,他?還是自個兒?
朦朧的柔光中,這張熟悉的臉孔如此的清晰,他真的倦瘦了太多,微腫的眼睛卻格外的光亮。我愣愣地坐著,也忘了起身,就這麼任他摟了去。頭深深地埋進這久違了的溫暖裏,能聽見他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很久沒有過的滿足燒得我有些發燙了。我抬手撫上他眼角的道道細紋,“胤禟——”這麼溫柔的嗓音,連我自己都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