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七年
“龍門客棧”從江南發跡,短短一年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整個清朝,以無法抗拒的姿態橫掃食宿業,一躍成為商業的龍頭。
江湖傳言,那東家是一對夫婦,恍如天人,男主人鬢削殘雲,眉橫長劍,目如星辰,長身玉立,風采翩躚。那女主人雖從來無人見過她的容貌,卻依舊能探到她凝脂般的肌膚,微蹙輕舒的柳眉,空靈絕塵的氣質,迷散幽香的芬芳,那遮麵的輕紗亦擋不住雙眸攝人心魄的神采?……
又有人傳那夫婦是金陵趙家小侯爺的莫逆,秦淮河畔,泛舟同遊,把酒言歡。
更有人說他們是江南名俠韓幫主的至交,生死與共,福禍同當,暢意人生。
……
(全文完)
番外一 此去經年
“福晉,福晉……”年邁的管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
八福晉站起來理了理衣裳:“怎麼了?火燒眉毛似的。”
“宮裏傳話,夕主子、夕主子去了……”他的話音未盡,卻聽身後“嘭”一聲——八阿哥原本拿著書坐在書桌前,隻是一句話,手裏的書卻再也拿不穩。
門外恰好卷過一陣風,吹得書冊嘩嘩亂翻。夾在書裏的一疊舊稿,紛紛揚揚散跌了出來,被風吹得漫空揚起,白紙墨痕,四散翻飛。
那些泛黃的舊紙張,輕薄異常,像是舞動的精靈,隨風翻卷,撲打著飄出門外,越發被風吹得四散零落。
管家回過神來,連忙俯身去拾。^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八福晉呆了一刻,耳中反複盤旋回響著那幾個字“夕主子去了,夕主子去了……”,眼前似乎還是那個霧天,那清冷冷的身影回過頭來堅定地握住自己的手……回過神來見那一地的舊紙,隻覺得心中一酸,轉過頭去,卻見青衫單薄的八阿哥麵無表情,直直站在原地,手僵在半空微抬,癡癡地望著眼前淩亂飛舞的紙片,眼底一片茫然。
“爺……”八福晉輕輕出聲喚他,他的目光卻直勾勾落向遠處,像那柳絮,飛過牆桓,飛過簷垣,飛過碧色琉璃瓦,飛過黃銅朱雀門。思緒紛飛,哀傷靜默。
房外的太陽微微有些刺眼,三月天,青青芽苗早已爬上枝頭,片片桃花林,早已結滿了小小的花蕾,隻待一場春雨,便能開花吐蕊。
八阿哥的臉,在這樣的初春豔陽之中,在這淩亂飛舞的紙片之中,沒有半絲血色。
一頁微微發黃的紙,“呼啦”打著旋兒,卷著風,輕飄飄擦過她的衣角,落在對麵那人腳前。他卻仍舊癡癡僵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視而不見。
八福晉微微張了張口,欲喚他的名,聲音卻哽在了喉頭,沙啞蠕動,悄無聲息。
八阿哥卻似乎反應過來,淡淡地看向她:“什麼?”聲音裏麵帶著破碎的沙啞和忍耐的痛楚,片刻又緩緩地俯身,伸手去撿麵前那頁紙。那紙分明就在他眼睛底下,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他的手卻顫顫巍巍,伸了幾次都抓不住那泛黃的一頁紙。
八福晉再也忍不住,疾步上前,屈身想要拾起了那張紙。他卻猛然一把將那紙抓了過去,顫唞著手細細摩挲。
八福晉拾了個空,伸出的手就那麼懸空頓住,忘了收回,可是她清楚地看到那紙上寫著:“白玉堂前春解舞, 東風卷得均勻。蜂團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這邊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邊八阿哥已經徑自攀了門框,緩緩站起,邁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