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軟軟的在我臉上重重的親了好幾下。彼此的麵龐都是濕濕的,淚水沾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我的,或他的。

一隻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板寸過來了,一手扶著我的肩膀,一手扶著玄燁:“不要哭,好不容易見到麵,該是高興才是啊。”

我衝他說:“不用你管。”

玄燁抬手給我擦擦淚,又抹抹自己的臉,低聲說:“太皇太後也來了。”

我一怔:“是麼?”

他回頭一指,我慢慢的站起身來。

院門口的確還站著一個人,隻是剛才我激動的眼裏隻有玄燁,一點也沒有看到她。

她也沒有出聲,隻是站在那裏看著我們。

她打扮的跟普通人家的貴夫人一樣,甚至沒有那麼華貴。衣裳很樸素,發髻上也沒有戴什麼首飾。

這是隔了這麼久之後,我們第一次再見。

孝莊太後……

她的樣子和以前也不同了……我想起第一次去慈寧宮見她的時候,她那宛如三十來歲的白皙和美貌,那種高貴和不顯山不露水的威嚴。

現在的她卻象是更加沉穩內內斂了,眼光深沉卻柔和……玄燁跑回去拉著她一隻手,扶她走過來。他們站一起,就是一對相互依扶的祖孫。

我向她屈下膝,行了個禮。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

有很多時候,想法太多,卻反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先開了口:“身體好些了?”

我點點頭:“嗯,好多了,謝謝您一直記掛著。”

她淡淡的一笑:“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她目光轉開,板寸撩起前襟,緩緩的跪了下去,低聲說:“不孝兒子見過母親。”

她點一點頭說:“起來吧。”然後對我說:“我們進屋去說話吧。你這身體還虛,在外麵當心受了風。”

小澄兒站在一邊,吮著手指看著太後。她和太後的感情沒有那麼深,看她的時候有種陌生的距離感。

喜月過來扶著我,玄燁扶著她的手,上了台階,進了屋。

喜月麻利的去端了茶過來,我捧過來遞給她。

“看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她把茶放下,拉著我的手:“還這麼瘦。”

我微笑:“病去如抽絲,會好的。這些天已經可以自己下地了,吃東西也汪必人再喂。大概再過一個月,就全好了。”

好點點頭。

我的目光在玄燁身上流連,他也用一雙亮晶晶的帶水氣的眼睛瞅著我。

“玄燁還聽話嗎?一定很讓您操心吧……?”我對著她說話,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我的兒子。他的臉盤也沒有以前那麼圓了。上次沒有仔細看他就又睡了過去。他現在的樣子當然與三歲的時候不一樣。那會兒的臉是圓嘟嘟的肉乎乎的,現在卻顯出了輪廓,眉毛濃了,眼睛清了,一定也念了書,那種神態氣韻,那種眉眼顧盼,都很不一樣。

他是個大孩子了。可是,也還是個孩子。

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怕不怕黑?會不會做惡夢?是不是還象我以前囑咐的那樣,堅持喝牛奶和鍛煉身體?太後對他和氣溫柔耐心嗎?身邊服侍他的人盡心盡力嗎?

他……他一個人好嗎?我真的……

孝莊太後說:“你們娘倆兒都弄得跟花貓臉似的,去擦擦吧。”

我心中一喜,站了起來:“是。”這是給我們機會單獨在一起,可以說點貼心話了。

我伸出手,玄燁跳過來挽著我的手。小澄兒拉著我另一隻手。我向喜月注目示意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板寸,然後拉著玄燁進了裏屋。

我們母子說私房話,外麵那對母子,也有不少的話要說吧。

他們會說什麼?我不知道,我想,應該會比我和玄燁的對話要複雜——

玄燁有模有樣的扶著我在床邊坐下,頭靠著我,小澄兒擠過來,挨著我又緊緊貼著她哥哥,一又大眼睛象葡萄似的轉叫轉的,說:“哥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