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麼?”老皇帝的聲音自幽暗深處傳來,好似盤亙在深淵中的巨龍的吐息。周若彤直視著老皇帝,雙目鎮靜,她說:“兒臣要父皇的三個承諾。”
“說。”皇帝也沒想到周若彤一開口就是三個承諾,但她佩服周若彤的勇氣。尋常人等,哪怕是皇親國戚,誰敢伸手主動朝皇帝要東西。正是因為不敢要,所以他們才在背後陰謀不斷,詭計層出。
“第一,今後不管黨爭如何,兒臣懇請父皇保輔國公府無事。”
“此事,關係深遠,朕不能給你承諾。”
老皇帝悠悠的聲音冷徹心扉,周若彤都禁不住一個哆嗦。輔國公府上下世代為國,隻是因為親近晉王府,就讓整個輔國公府上下站在懸崖邊上,皇帝好狠得心。
周若彤緊咬嘴唇,她知道對方優先考慮的隻有江山社稷,所以也不爭辯,改口道:“兒臣懇請陛下撤除輔國公府的處分,並發輔國公世子秦成重回塞北複職。”
皇帝點了點頭,算是作出妥協。周若彤接著說第三點,“第二,此次事件,李賢妃忠君愛國,兒臣懇請父皇賞賜李賢妃,並提拔恒王。”
皇帝的雙目一亮,此女好心性,恒王一脈看似是敵人,可恒王和晉王有著共同敵人,那敵人就在東宮和鳳儀宮。提拔恒王,不會削弱晉王的勢力,卻會讓他牽製鳳儀宮,此舉不得不算是高明。
老皇帝繼續點了點頭,周若彤抬起頭,目露堅定的精光望向皇帝說:“第三,今後不管如何,兒臣希望父皇可保晉王無事。”
皇帝撐著從龍榻上坐起,露出了蒼白的笑容,說道:“你就不為自己求點什麼?”
周若彤笑著搖了搖頭,“兒臣要的,王爺都能給我。此生,兒臣但求輔國公府和王爺平安無事。”
皇帝自龍榻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這回周若彤上前攙扶著,開玩笑,要是老皇帝不小心跌死了,那之前豈不是白忙活了。
皇帝悠悠的說道:“你要的三件事,也是朕打算做的三件事,所以算不得數。朕賜你三樣東西。”皇帝話風一變,滿臉威嚴道:“晉王妃聽旨。”
周若彤趕忙跪下,“兒臣聽旨。”
皇帝頓了頓說:“今日晉王妃護駕有功,朕封你為一品誥命夫人。”周若彤心中一驚,這一品誥命夫人的來頭可不小啊。忙叩頭道:“兒臣謝過父皇。”
“急什麼?”老皇帝露出神秘一笑,然後自袖中抽出一道金牌遞與周若彤說:“此物乃是先年太祖皇帝信物,憑此牌,可暢通皇宮無阻,如遇大禍,除非叛國,此物可免一死。”
周若彤一個哆嗦,這件東西實則過於貴重,是保命用的。誰知,老皇帝還沒完,他一揮手,一道黑影劃過,跪在地上。老皇帝悠悠的說:“自今日起,你就歸晉王妃統率。”
“臣遵旨。”
周若彤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老皇帝說:“此人乃是暗衛統領,武藝高強,心思縝密,曾為朕做過不少事,現在,朕讓他跟著你,你要好生利用,莫要辜負了朕的期望。”
“謝父皇。”周若彤再次叩頭道。這三樣東西,一樣比一樣珍貴,對於殿門外的晉王也是如此。皇帝竟如此偏心晉王這個兒子。
皇帝看出了她的心思,悠悠的說道:“前者還可,但是暗衛一事,不得告知成渝。”
周若彤更加不解了,“父皇,兒臣與王爺並無二心。”
“朕知道。”皇帝一甩長袖,背對著周若彤說:“有些事,成渝做不了,得你自己拿主意。”
周若彤知道皇帝的良苦用心了,看來他的心裏還是始終偏向晉王的。
宮門外,文武百官已然聚齊。天際飄著冷雨,夾雜著冰雪,百官們身著朝服,但是誰也不敢多說些什麼。甚至連竊竊私語都沒有,禦史大夫瞭望著紫宸宮,任冷雪冷雨浸濕他那茂密的胡子。今夜,或許是個重大的轉折。
右相伴著左相一道出現,百官見到二人後,蜂擁向前,然後說道:“兩位大人,宮內的情況怎樣了?”
張甫之望了一眼周霖宜,周霖宜點了點頭,咳嗽了兩聲,朗聲說道:“天佑大梁,陛下龍體安康,實乃社稷之幸,辛苦諸位大人了,諸位請回吧。”
百官聞言,有的喜,有的憂,有的悲,有的麵無表情。今夜,注定無眠。
禦史大夫的心思細膩,轉而望向周霖宜,問道:“周大人,明日早朝可是如期舉行。”
眾人眼睛一亮,暗歎禦史大人好是聰明,一句話就試探出皇帝的真實情況。周霖宜先前收過皇帝密旨,自然知道怎麼說。他朗聲說道:“明日朝會正常舉行。”
聽到這句話,百官中不管是悲的還是憂的,臉上一律掛上了喜色,“天佑我大梁!”
百官散盡後,禦史大夫趕上了周霖宜,拉住周霖宜,悄悄道:“右相,您和我交個底,陛下到底怎樣?”
周霖宜掛起那萬年如一日的政治笑容,然後說道:“先前已經有言,禦史大人還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