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王府內的後廚就蒸騰起來白氣。廚子們來回的忙著,在火光與蒸汽的烘烤中揮灑著汗水。
“這一大早的就折騰我等,數百人的早膳,豈是如此容易就安排好的?”老廚工不滿的說道。掌勺的廚子聞言一笑,說道:“您老莫要在非議了,若說是辛苦,那幫子深夜喊來的醫者先生們,才是真的辛苦呢。”
廚工說:“可不是嘛,吵吵嚷嚷了一整夜,據說還擄來了個老和尚,說是給王妃治病的。想來,晉王妃這病也端的是厲害無比。”轉而,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與我交代個實話,那王妃還有救沒有?”
掌勺大廚頓時滿臉嚴肅,豎起一根中指道:“噓!噤聲!小心了你的皮!”那幫工頓時不敢言語,昨夜張大管家拷問小門童的手段,他們也是有些聽聞的。
廚房忙的火熱,沒多久,一桌桌早膳擺滿了大院。受驚了一夜的先生們安穩的坐下,享用著王府可口的早膳。張叔領著人捧來了白花花的銀子,他拱了拱手道:“深夜叨擾各位,實屬不敬。王爺心中愧疚,特令我自賬房內領了些銀兩,每人十兩銀子,權當個貼己的錢,還請各位莫要推辭。”
“大管家言重了。”眾人一齊答道。深夜被拉了來,雖說鬧將了一宿,卻實在也沒出什麼力。一人管了一頓豐盛的早膳,領十兩銀子,眾人心中也是竊喜。
“老夫堅持自己的判斷。若讓我主刀,定可保下那孩兒來,否則將一屍兩命,悔之晚矣。”去過西域的老漢埋怨道。身旁立馬有人拉了他一下,輕聲道:“快別胡言亂語了,昨夜那摔出去的一下,可是沒摔夠?”
老漢還想辯駁,見張叔臉色不善,就猛地塞了一口包子,臉上露出了癡笑。張叔見眾人用了早膳,領了銀子,命小童送出,轉身去了內房。
秋露掛在了草葉之間,遠處的陽光已經慵懶的撲撒開來。周若彤的院子彙聚著清晨的寧靜,遠不像昨夜那般喧囂。
一個道士打扮的人物推開了房門,迎著朝陽長長的吸了一口涼氣,頓覺心中好是爽快。他身後跟出一人,粗布麻衣,臉色有些黝黑,如農家老民,但腳上的白鞋不染塵埃,顯示出他遠非農民可比。
那人望了道士一眼,問道:“可治好了?”
道士拍了拍腰間的葫蘆,“修煉修煉,小弟我做的就是這煉丹尋仙之事,這還不是手到擒來。”
聽他這樣講,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內中又有一個聲音傳來,冷冷的,如清晨的涼風,“先生大恩,成渝不敢忘懷。”
說話的自然是蕭成渝,他一出來,門檻那狹窄的空間自然容不下三人。道士走到了院子裏,身後兩人緊跟而出。道士轉身,望向蕭成渝笑道:“若按輩分來講,我也是你二舅。正所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王爺倒是客氣了。”
蕭成渝細細的打量起他,他知道對方就是周若彤口中那奇葩的二舅了。此人發髻高束,木簪橫插,右手拂塵,腰間葫蘆,看上去也頗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隻是眉眼間的三分不羈之色和那張年輕俊秀的臉,與這寬鬆的道袍格格不入。前者屬於紅塵,後者屬於方外。
在周若彤之前,蕭成渝就曾聽過此人的大名。紅塵巷中,風流深處,他秦鈺可是鼎鼎有名。後來恒王繼承了他的光輝,此二人號稱京城的風流二仙,當時聽秦成談起,蕭成渝還頗為不屑。後來在天涼郡的城門外遙遙的望過一眼,才知此人是真的高人。老秦家不論男女,皆為龍鳳,此言不假。
秦鈺見蕭成渝打量起自己,笑道:“若是你他日做了皇帝,我這跟著攀上了皇親,豈不也是皇親國戚?”
蕭成渝知道他在說笑,此人看似放蕩不羈,實則內心清明,對這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一律不感興趣。他歎了一口氣道:“本王現在無心黨爭,隻擔心王妃的安危。祈願王妃無事,我這心中才算安定。”
“顧家才是真男人。”秦鈺讚道。秦朗聽到這句話,白了秦鈺一眼,秦鈺頓時不敢在多嘴,秦朗望向門扉內那張珠簾,幽幽的說道:“可知是誰人行此齷齪之事?”
“我原想著自然與皇後脫不了幹係。”蕭成渝望了一眼秦鈺,顯然有些顧忌,他又說道:“但‘神仙笑’和‘鬼見愁’乃是西域奇物,隻在白雲觀中有。那送毒的歹人據張叔調查,也是道士打扮。”
蕭成渝話不說完,後麵的不言而喻。秦鈺知他心中疑慮,也不在意,笑道:“這兩株奇葩,卻是家師自西域尋來,乃是期冀我等修行所用,隻是家師已經在去年那場大火中坐化,此事與他自然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