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依舊集聚在宮門口,他們左右焦灼的等待著,不知道新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把他們就這樣幹晾著。

九卿以廷尉和大司農為首靠近了顧之章,六部尚書以吏部和戶部為首,靠近了張甫之。他們皆竊竊私語,顧之章隻是微笑,並不發表言論,倒是顧之章吹胡子瞪眼道:“急什麼,該召見的時候,自然會召見。”

禦膳房送來了準備好的膳食,讓周若彤對著一具冷冰冰的屍體用膳,她顯然沒什麼胃口。蕭成渝則仔細觀察著繈褓中的兩個嬰兒,他皺起了眉,一會笑,一會愁,周若彤放下了手中的調羹,“聖上想什麼呢?”

蕭成渝回望了一眼,說:“一下子生了倆,這名字該怎麼取?”

周若彤也皺起了眉,這倒的確是個問題。但她轉而又笑道:“你現在好歹是個皇帝了,把那麼多大臣幹晾著,是否不太合適?”

蕭成渝拍了拍手,逗得兩個娃娃一陣嗬嗬大笑,蕭成渝一邊逗孩子一邊說:“急什麼,朕等了這麼多年都等得,讓他們等一會就等不得了?”

周若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時候,穹頂上的窟窿裏落下了一道黑影,那人是暗衛。暗衛單膝跪地稟報道:“啟稟王爺,相王起床了。”

蕭成渝總算從自個兒孩子的身上移開了目光,他負手而立,冷冰冰的說:“傳旨,宣張甫之,顧之章,順王,相王覲見。”

門外侍立的傳旨太監忍不住提了一嘴,“聖上,相王順王二位王爺還沒到呢!”

蕭成渝望了他一眼,太監頓時不敢在多言語,立刻領了聖旨急匆匆的朝宮門外趕去。

梳洗完畢後的相王望著滿桌的早膳,不禁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他拿起筷子,先撿了一枚醬菜,細細的咀嚼了一番,然後點了點頭,眼中竟然充溢著淚花,“是了是了,就是這個味道了。”

中山王和汾陽王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順王依舊滿臉的平靜,他不動聲色的舀了一口清粥,“京城六必居的醬菜,不知是否合口?”

“合口合口。”相王的肥頭一連重重的點了三下,“黍稻必齊,曲蘖必實,湛之必潔,陶瓷必良,火候必得,水泉必香。全天下,唯有大梁,僅有六必居一家矣。”

兩個王爺見相王吹的神乎其神,也不禁多吃了兩口,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相王見順王並不搭理他,就說道:“這做人那就像是做菜,這六必居,須得六樣齊全。這人呐,也是如此,關鍵是心齊。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的?”

汾陽王嘴裏含著粥,咕嘟嘟的作響,他含糊不清的說道:“人心齊,泰山移。”

“是啦是啦。”齊王輕輕地拍著桌子,瞥了一眼順王,繼續說道:“這人心齊,往大了說,國泰民安,往小了說,就像夫子說的,齊家嘛。這一家人,樂樂嗬嗬的,齊全了,才能辦大事。”

見他說的這樣直白,汾陽王和中山王都不再喝粥吃菜,他們是一家人,名義上的一家人。順王好似自始至終沒有聽他廢話一樣,對身邊的夫人說:“可知瑞王在哪裏麼?”

刺啦一聲,椅子被肥碩圓滾的屁股推開,相王扶了扶腰畔衣袋,說道:“不吃啦不吃啦,該進宮了。”

順王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京城裏,摸著霧有很多人在找秦朗。顧之章的家仆,張甫之的家仆,也包括了蕭成渝的暗衛,但沒有一人找到,相王知道秦朗在哪裏,但他不找秦朗。

秦朗此刻,正站在大梁皇京的城樓上。

秦朗抬頭望了一眼身邊的兒媳,臨陽公主不知為何,一向待自己甚好的公公此刻眼中飽含著拒人千裏之外的陌生感。

秦朗對秦成說:“討過錢沒有?”

秦成老實的搖了搖頭,秦朗說:“那你就去找新皇討一回吧。”

“討什麼錢?”秦成納悶道。

“軍餉。”秦朗露出了微笑。

秦成雖然不解,但他也關心好兄弟的狀況和表妹的情形,就立刻騎馬而去了。秦朗望著城下秦成的背影,對臨陽公主說道:“公主殿下,你不去?”

臨陽公主轉身,對秦朗嚴肅的說:“父親,兒媳現在覺得您信不過我。”

秦朗的眼睛一亮,這個兒媳看似還比自己兒子精明點。他說:“不是信不過,你畢竟是皇家的人。”

臨陽公主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我不是,父皇拋棄了我。”

秦朗也搖了搖頭,“蕭成渝已經登基了。”

臨陽公主不說話了,秦朗在逼她做一個決定,這個決定需要莫大的勇氣,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做。

蕭成渝坐在那張老皇帝常坐的椅子上望著階下的兩位大臣,一時間,三人似乎都還不是很能適應這種新的關係。

蕭成渝在揣摩著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二人,二人也在揣摩著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新皇。不能太親近,也不能太疏遠,這的確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