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很好的相王難得的喚了身幹淨的衣裳,這回進京本就是突然受命,來的及,衣裳也沒帶幾件,這套衣裳,還是在京城現做的。
他用滾圓飽滿的手小心的撫平了袍子上的褶皺,然後抬頭對順王笑道:“這麼熱鬧,王兄不去看看。”
順王靠在木椅上,身下的木椅因為年老而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順王端起了身旁的茶盞,掀開了蓋碗,然後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你呀,不長教訓。”
相王笑了,笑的有些得意,“至少,今日是我勝了。”
順王一聳肩,表示不讚同。相王也不強求,就一個人去了宮中。在臨行前,順王悠悠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去了小心回不來!”
相王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但腳下邁出去的步子畢竟沒有收回,他喃喃的說道:“未免太小瞧了我吧!”
待到肥胖的身子徹底的自門框邊緣擠出去後,順王盯著手中的蓋碗,也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是本王小瞧你,是你小瞧人家了。”
百官無聲的跪在勤政殿門前,蕭成渝無聲的坐在了勤政殿內。
百官和皇帝之間隻隔著一扇門,門是緊閉的。
春日的清晨還顯得有些涼爽,到了正午,陽光開始強烈起來,曬得眾人有些難受。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蕭成渝對馮保保問道:“什麼時辰了?”
馮保保恭敬的說道:“回稟聖上,午時了!”
蕭成渝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用膳!”
馮保保擔憂的望了一眼身後緊閉的門扉,然後問道:“聖上,是出去還是?”
“就在這裏。”蕭成渝堅定的說道。
馮保保點了點頭,然後彎著腰輕輕地朝後退去。跪了半個晌午的百官被日頭曬得有些難受,猛然間見緊閉的門開了,他們見內侍太監走了出來,以為皇帝有什麼旨意,就一齊朝內侍望去。
馮保保並不理會眾人的目光,輕輕地合上了大門,然後朝外離去了。見內侍太監不搭理他們,百官望向前麵領隊的尚書們,大理寺卿挨近了吏部尚書鍾鳴,低聲道:“鍾大人,你看,這日頭還是挺大的。”
麵色陰沉的鍾鳴給了他一聲重重的冷哼,然後堅定的說道:“繼續跪著。”
許久後,內侍太監回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奉膳的小太監和宮女們。當眾人魚貫而入後,勤政殿的門再次合上。
九卿中,宗正同屬皇室,掌管皇室宗族事務,算得上臣子與皇家的溝通橋梁之一。大宗正朝勤政殿看了一眼,恰好遇上馮保保帶著奉膳眾人走出,大宗正喚道:“公公,勞煩通稟一聲。”
馮保保見說話的是宗正,雖非順王那樣的皇室核心,但好歹也是皇室,畢竟不敢得罪,就點了點頭,重又進了勤政殿麵見聖上。
眾人的心都提了出來,他們不知道皇帝會如何對待他們。
砰的一聲將眾人嚇了個激靈。
那隻是前奏,緊跟著,乒乒乓乓的聲音響成一片,更有異物撞擊在門上的聲音。提心吊膽的百官知道,皇帝用完膳,開始摔東西了。
蕭成渝沒有召見他們,卻表明了態度。
這個態度很強硬,畢竟是皇帝在摔東西。
百官們互相望了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吸取了勇氣,然後繼續跪著。
漸漸地,日頭西斜,晚風吹的眾人麻木的身子有些發涼。這是他們第二次跪這麼長時間了。很快,天際線的邊緣,鑲嵌了一道金邊,金邊逐漸由璀璨轉為暗紅,直至消失不見,變成了夜色的黑衣。
繁星點點,照的殿門口的石板地上發白。
這一回,跪的比昨日還晚。
皇帝開始用晚膳了。百官們可憐巴巴的望著自禦膳房送出的珍饈,他們現在也覺得餓了。但涼風一吹,幹裂的嘴唇一張,饑餓感被寒夜掃去,緊隨而來的是難以忍受的饑,渴感。
最先說話的還是大宗正,他扯著嘶啞無力的聲音對正在安排晚膳的馮保保哀求道:“公公,給口水喝罷。”
馮保保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望了望身後的勤政殿,無奈的歎了口氣,“主子的意思,當奴才的如何做主?還是容我先請示一下吧。”
大宗正感激的點了點頭。
砰的又是一聲,勤政殿內又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
這是蕭成渝的態度。
百官無奈,隻得繼續跪著。
這時候,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哎呀呀,各位大人這是何苦呢?”眾人回頭,見是相王來了,跪倒在地的眾人都露出了喜色,不管喜歡與否,這時候,出現皇室有分量的人,好歹意味著能談判的人出現了。
“殿下!”跪倒在地的官僚中有人哭出了聲,剛嚎了一嗓子,就昏倒過去,相王拖著肥厚的身軀趕忙向前衝去,像是星夜中一隻大皮球在地上無聲的滾。